陈默走后,村口的村民并没有散去。
嫉妒在每个人心里疯长。
“陈默那小子哪里来的铁镐?那东西现在可珍贵了!”
“他还真有蛋吃我家孩子都三年没见到蛋的腥味了”
孙狗子瞅准时机,靠近几个人身边,神神秘秘地开口。
“我跟你们说,我听赵四讲,陈默那家伙天天往后面的山里跑,并不只是去采摘野菜这么简单,说不定,还真让他发现了某个神秘的所在,那里头藏着粮食。”
有人不信:“哪有那么多好事?”
孙狗子唾沫四溅:“那你讲,他家的粮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铁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们动动脑筋想想,他爹病得都快不行了,要是没有好东西保持着性命,能活到现在吗?”
村民们都不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呢?
孙老汉抱着那个粮袋,小声辩解了一句:“陈默是个好孩子,他还了我家粮”
可他的声响,立刻就被湮没在更喧闹的议论声之中了。
没人听他的。
陈默回到家,立刻用门闩死死顶住破木门。
“哥,你没事吧?外面可喧闹”陈灵儿吓得脸都发白了,赶忙扑了过来。
陈默摇了摇头,将那两个鸽子蛋小心翼翼放好。
炕上,陈大山吃力地坐起来,一个劲儿地咳嗽。
“默儿,是不是露了?”
陈默点头:“蛋露了,铁镐也露了。”
陈大山的脸色瞬间惨白。
“糟了糟了身藏宝玉会招来灾祸,身藏宝玉会招来灾祸”
“爹,别怕。我有准备。”
陈默安慰了一句,立刻行动起来。
他将地窖入口处的杂物,又重新整理了一番,用一堆不引人注目的烂柴火给遮盖住了。
又在灶台周围撒了一层薄薄的草木灰,只要有人走过,肯定会留下脚印。
最后,他把柴刀和铁镐摆放在炕沿边上,伸手就能够得着。
他让妹妹睡在最里边,父亲睡在中间,自己就睡在最外面,正对着房门。
陈灵儿拽着他的衣角,声音发颤地询问道:“哥,会不会有人来抢我们家?”
陈默摸摸她的头,声音很轻,但很稳。
“有哥在,谁也别想。”
但他自己清楚,如果真来了一群人,光靠他一个人,一把铁镐,根本挡不住。
夜深了。
陈默根本没睡,耳朵竖着。
果然,院墙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他偷偷靠近窗户的破洞旁边,借助那一丝微弱的月光朝外面张望,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在院墙根那儿来回徘徊。
是孙狗子和另一个村民。
“真有粮吗?”
“莽哥说的还能有假?你好好听听,有没有磨粮的声响。”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拿起一块石块,在屋内那个捣野菜的石臼之处,故意咚咚咚敲了几下。
院外的人影明显一喜。
“有动静!真有动静!”
但很快,他们就感到失望了。那声响十分沉闷,压根不属于磨粮食的声响,倒仿佛是在捣弄什么根茎。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冻得实在忍受不了,骂骂咧咧离开了。
陈默松了口气。
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天快亮的时候,他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最终冒出来了。
【每日信息已刷新,请选择:】
【一,村西乱葬岗的老槐树下,有三只冻死的乌鸦,可以食用,肉质很差。(风险:低。乌鸦可能带病菌,坟地环境阴森。)】
【二,清水河下游的冰窟窿里,有村民放的捕鱼篓,内有两条小鱼。注意,鱼篓有主。(风险:中。偷窃被发现,可能遭报复。)】
【三,黑风岭背风坡,有野山羊群活动痕迹。注意,距离遥远,山路被大雪阻断。(风险:高。可能迷路或遭遇狼群。)】
三个选项。
乌鸦肉差,但好歹是肉,而且安全。
偷鱼能补充蛋白质,但风险太大。
野山羊虽然能带来丰厚的收获,可伴随的风险也最高。以他目前腿上有伤的状态,几乎没法完成这个任务。
他需要蛋白质来让伤口愈合。
乌鸦。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最稳妥的那个。
【信息一】
一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展开。乱葬岗,歪脖子老槐树,树根下的雪地里,三只乌鸦冻僵了。
天色渐亮,陈默准备出门。
可他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妹妹,停下了脚步。
现在,他就是全村人眼中的香饽饽。白天外出,屁股后面不知道会跟着多少双眼睛。
必须等天黑。
他重新躺下,大脑飞速运转。
伤口必须尽快愈合,需要蛋白质。
必须想办法转移村民的注意力。
王家人会传播谣言,他也会干这样的事情。比如说,散布王家地窖里藏着上千斤粮食的谣言。可是这风险很高,很可能直接引起全村的骚乱,到那会儿情况就没法掌控了,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窗外,天光一点点亮了。
新的一天带来了新的饥饿和危险。
“呜哇!”
天刚有些发亮,村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哭嚎。
陈默从窗缝看去,是孙老汉家。
孙老汉抱着他小儿子孙二柱的遗体,哭得悲痛。那孩子半夜里便没了气息。
前些日子那半袋粮食,孙老汉分给全家老小,每一个人也就抓了一小把,可是孙二柱身体虚弱,最后还是没有挺过去。
村民们都聚拢过来,一个个面色蜡黄,静静望着。
孙大柱跪在弟弟的尸体前,眼神空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王莽也带着人过来了,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哎,孙老汉,早就跟你讲过,拿孩子去抵押换粮食,起码能保住一个人的性命。你偏就不听。如今可倒好?”
孙老汉忽然抬起头,双眼全是血丝,紧紧盯着王莽,接着,他不慌不忙把目光转向陈默家那边。
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悸。
陈默默然关上窗户的破洞。
一条人命,就这么悄无声息没了。
上午,陈默一狠心,煮了一个鸽子蛋,敲碎了混在野菜汤里。
他先喂了父亲和妹妹。
蛋花汤的香气,让陈灵儿的小脸蛋总算有了些许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