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眉头紧锁。
坟地的块茎?谁知道有没有毒。
冬青树皮?那玩意儿就只能够用来充充饥,吃多了可是会出问题的。
只有鱼,是真正的食物,是优质的蛋白。
但是,风险也大。
冰面捕鱼的动静。
他想起下午那股被窥视的感觉。
现在,保命要紧,但获取食物同样刻不容缓。
他咬了咬牙。
赌了。
“选二!”
脑海当中呈现出这样一幅景象:在那片宽广的河面上,某块冰层的下面,可以看见一团团密集的暗影,正在慢慢移动。
陈默立刻起身,开始翻找工具。
他需要一把凿子,或者别的尖锐东西,用来破开那么厚的冰。
天快亮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陈默找来一些麻绳以及破布条,手在严寒中冻得都僵硬了,却仍然灵活地编出一个简易的网兜。
陈大山看着他忙碌,咳嗽了两下:“河面的冰挺厚的,你这工具大概不顶用。”
“总归得试试。”
“要是不试,那就什么都没有。”
陈默从墙角把那张猎弓拿起来,还又仔细查看了两支羽箭。
外出的时候,他将昨晚余下的那少量兔肉汤,又加了很多水,烧沸了,先让父亲以及妹妹喝些温热的。
陈灵儿只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碗,就推说饱了。
陈默晓得,她是想要为自己节省些什么,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剩下的汤一下子喝完。
清水河。
整个河面都被一层厚厚的冰给封住了,陈默按照系统给的画面,找到了河湾那儿。
这里水流相对平缓,理论上,冰层会薄一些。
他找好位置,拿起木锥,朝着冰面,用力便扎了下去。
“铛!”
冰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陈默皱了皱眉。
他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脱了,就只剩一件单衣,要是汗水把棉袄弄湿了,等一会儿不动的时候,就会让人冻得很厉害。
他换了个姿态,双手紧紧攥住木锥,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砸。
十几下之后,冰面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有戏。
陈默精神一振,继续砸。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好不容易凿出一个碗口大的冰洞。
他立刻趴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朝洞里望去。
陈默将编好的网兜缓缓放下去,在水里轻轻晃动。
他坐在冰窟窿旁边,从怀里掏出半个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野菜团子,放进嘴里缓缓咀嚼着。
他突然想起以前听村里老人说过,冬天在冰上捕鱼,不能只凿一个窟窿,得凿好几个,鱼因为缺氧了,就会自身朝着洞口游过去换气。
可他现在连再多砸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约莫一刻钟后,陈默再次把网兜放了下去。
这一次,他感觉网兜的绳子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心里一动,迅速提起网兜。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在网兜里活蹦乱跳。
成了。
陈默心脏狂跳,赶紧把鱼倒进带来的木桶里。桶底有他特意放的一点水,防止鱼一上来就被冻僵。
鱼不是很大,顶多四两,不过足够给爹和妹妹熬一碗救命的浓汤了。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细微的冰块碎裂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陈默浑身一僵。
他不敢有什么大举动,就用最慢的状态,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子,离那个脆弱的冰洞远远的。
他刚放松了一点,眼角忽然扫到对岸树林里有东西窜了出来。
是两条野狗。
瘦得就像皮包着骨头似的,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那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盯着冰面上的陈默以及他身旁的木桶。
陈默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的猎弓。
但他干活儿的时候的手,经过刚才干活再加上寒风一吹,已经冻得有一些僵硬,连握弓都费劲,更不要说拉开弓弦了。
野狗越来越近。
陈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迫使自身冷静下来。
他搭上箭,用牙咬着手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弓弦拉开一半。
“嗖!”
箭射出去了。
但准头差得非常远,噗的一下扎在了野狗前方几步远的冰面上。
两只野狗吃了一惊,停下脚步,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并没有离开。
陈默知道,这一箭没能把它们吓退,那下一次的攻击极有可能是致命的,要是它们扑上来,脚下的冰面肯定承受不住。
他飞快地抽出第二支箭。
这一次,他没有瞄准野狗本身,而是瞄准了它们脚边的冰面!
他再次用尽全力拉开弓。
箭射在其中一只野狗的爪子旁边。
野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吓住,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夹着尾巴,转身往林子里跑,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陈默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他这才发现,后背的单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风一吹,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经过这么一吓,鱼群估计早就散了。
陈默不甘愿意,又在冰洞旁边等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就只捞到两条指头那么长的小杂鱼。
他清点了一下今日的收获:一条大概四两重的鲫鱼,两条合起来还不到二两的小杂鱼。
总共,不到一斤。
对比他耗费的体力以及面临的风险,这收获确实太微不足道了。
但他还是很谨慎地将鱼装起来,用雪盖住木桶口,防止被人看见。
经过村西头李老根家的时候,陈默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李老根。
他面色灰暗,嘴唇干裂,看上去比昨日更加憔悴些。
陈默没说什么,从木桶里拿出一条小鱼,递了过去。
“李叔,这个给您。”
李老根傻了眼,看着那条还在轻轻摆尾的鱼,满眼不敢置信。
“这这是哪来的?”
“河里捞的。”
李老根回过神来,立刻把鱼推了回去说道:“不行不行!你留着!你家比我家更需要!”
陈默没有收回手,就那样盯着他,语气平稳地说:“您昨天在王家门口给我家帮过忙,而且我想要跟您打听一件事。”
李老根盯着陈默看了好一阵子,这才伸手把鱼接了过来。
“进来说吧。”
李老根的屋里,比陈默家还要冷。
坐在一个破旧板凳上的陈默,直截了当地向李叔询问:“李叔,您晓得这附近哪个地方可以挖到些块茎植物不,不用太多,有一点儿就行。”
李老根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然后思索着说道:“前年大旱的时候,在我家后山南坡的石缝里,我挖到过几根野山药,可那会儿就已经被人挖得差不多没了,今年这雪一下,地冻得跟石头似的,有三尺厚,根本没有办法去挖。”
“那树皮?”陈默又询问,“哪种树皮可以食用?”
李老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说道:“能吃的早就没了,你看看村里哪里还有榆树皮,那玩意儿磨成粉掺着粮食吃是最好的,剩下的柳树皮、杨树皮,苦得很,吃多了会胀肚子还不拉大便,能把人活活憋死,前几天张家老三就是这样子没了的。”
陈默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