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冲陈默的面门。
陈默没有硬接,身体猛地向左一侧,堪堪躲过那记势大力沉的拳头。
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铁铲狠狠扫向王莽支撑身体的小腿!
“砰!”
一声撞击声。
“嗷!”
王莽发出一声惨嚎,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他低头一看,裤腿上渗出一点血迹,那块骨头火辣辣地疼。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陈默,居然敢还手!
而且一出手就伤了王莽!
陈默一击得手,立刻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
“你他妈的”
王莽稳住身形,回头死死盯着陈默,“你敢打我?!”
“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再次扑了上来。
王莽拳头砸来,他侧身躲过,短铲戳向王莽的肋下软肉。
王莽虽然力大,但常年酒色掏空了身体,几轮猛攻下来,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身上更是添了好几处瘀伤,又痛又麻,让他动作越来越迟缓。
“狗东西!有种别躲!”
又是一个回合。
陈默躲闪不及,肩膀被王莽的拳头擦中,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
王莽抓住机会,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噗!”
陈默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瞬间麻木,耳朵里嗡嗡作响。
好痛!
但他没有倒下。
反而借着这股剧痛,眼神里的狠厉更盛。
“呵。”
他居然笑了。
只是那笑容配上嘴角的血,显得格外狰狞。
“就这点力气?”
王莽一愣。
陈默猛地向前一步,用肩膀狠狠撞进王莽怀里,同时手中的短铲自下而上,用尽全力捅向王莽的小腹!
王莽痛得弓下身子,陈默则趁机一脚踹在他受伤的小腿上。
“咚!”
王莽再也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
“住手!”
一声暴喝,从人群外传来。
围观的村民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旧布长衫,头发半白的老人走了进来。来人是李老根。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年轻时曾是满怀希望的读书人,参加过大乾朝的科举,却最终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下回了乡。虽是个落第秀才,但在这蒙昧的乡野间,他读过的圣贤书和骨子里的那点正气,让他成了村里少有说话有分量的人。
他刚从后山采药回来,就听见村口吵闹。
挤进来一看,就见到陈家小子和王莽打成一团。
不对劲。
陈默这孩子,他有印象,老实巴交。
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
再看王莽的样子,竟是吃了大亏。
这事要闹大!
荒年里,人命最不值钱,但也最容易出乱子。
王莽抬头,看见是李老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
“老东西,少他妈管闲事!滚开!”
李老根没怕,他走到两人中间,先是扫了一眼陈默脸上的伤,眼神动了动。
然后,他转向王莽。
“王莽,你抢人家的媳妇,夺人家的口粮,还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行凶杀人。”
“你真当这村子没有王法了?”
王莽被他说得一滞。
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李叔说得对!”
“就是!王莽太欺负人了!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陈家小子也是被逼急了”
王莽脸色铁青,他可以不在乎一个陈默,但他不能不在乎全村人的看法。
真犯了众怒,他也没好果子吃。
李老根走到陈默身边:“小子,可以了,先忍忍。”
“你打不过他,真把他打出个好歹,吃亏的是你。”
陈默喘着气,胸口的杀意慢慢平复。
他知道,李老根说得对。
今天教训王莽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打下去,就是以命换命了。
不值。
李老根又转向王莽,提高了声音:“今天这事,我们大伙儿都看着呢。你要是真把陈默打死了,出了人命,就算你能跑到镇上,县衙里的捕快难道是吃干饭的?如今世道乱,官府正愁没由头立威,一颗人头换几两官银的赏钱,有的是亡命徒愿意干!”
这句话浇在王莽头上。
他横,他霸道,但他怕死,更怕官府。
杀人偿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挣扎着站起来,受伤的小腿一阵阵抽痛。
“好!废物,今天我给李老根一个面子!”
他走过去,一把将还在发愣的林清雪扯进怀里,紧紧搂住。
“但你给老子听好了!”
“粮食,你今天要是不交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还有”他故意在林清雪脸上亲了一口,“她,林清雪,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他妈以后要是敢再碰她一下,老子剁了你的手!”
林清雪闻到他身上的汗臭,胃里一阵翻腾。
但她还是强忍着,把头靠在王莽胸口。
在她看来,陈默就算能打又怎么样?
最后,她林清雪还不是跟着更强的男人?
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陈默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我陈默已经休了。”
“从今往后,她是娼,是妓,还是给谁做小的,都与我陈家无关。”
“但是”
“谁敢动我家里一粒粮食,我陈默就拼了这条烂命,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垫背!”
王莽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这他妈还是那个窝囊废陈默吗?
“我们走!”
王莽最终还是没敢再动手,他搂着林清雪,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走远,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了。
有人同情地看了看陈默,叹了口气。
有人则事不关己地摇着头,议论着刚刚的变故。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陈默和李老根。
“你爹和你妹妹”
“还好吧?”
“谢谢李叔关心。”
陈默对着他,收起了那一身戾气,重新变回那个有些木讷的农家小子。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布袋。
“刚去后山挖了点野菜,爹和妹妹能撑两天了。”
他故意把布袋口拉开一些。
一堆黑乎乎的野菜下面,隐约能看到几个圆滚滚的东西。
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布袋。
是鸡蛋。
这荒年,鸡蛋可是比粮食还金贵的东西。
这小子,从哪弄来的?
李老根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尤其是在这种世道。
他只是低声说:“最近小心点。王莽这个人,睚眦必报。他那几个一起鬼混的兄弟,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嗯,我晓得。”
陈默点头。
“李叔,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
李老根摆摆手,“我还有事。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他背着手,也慢慢走了。
陈默看着李老根的背影,眼神深邃。
这个老秀才,不简单。
他提着沉甸甸的布袋,转身走进那间破败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