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蓝方指挥中心。
空气里飘着清幽的龙井茶香。
几个穿着不同单位制服的专家围在沙盘旁，神色各异，交头接耳。
总指挥谢明远，甚至没有站在主控台前。
他安坐在一旁的休息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视线落在面前的一块小型分屏上。
他对屏幕上那场决定无数人生死的空战视若无睹，神情淡然得像是在观看一段提前录好的演示录像。
“老谢这……也太稳了吧。”
黄志强终于按捺不住，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老王说。
他额头渗着细密的汗，手心也全是黏腻的汗意。
“想知道战况，过去看看不就得了。”老王朝谢明远的方向努了努嘴。
黄志强没动。
他更好奇，那架代号“游隼”的无人机，极限究竟在哪里。
就在这时，谢明远放下了茶杯。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
然后，他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主控台。
“游隼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回来了？
几名专家面面相觑。
“这就……回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专家忍不住问。
“从起飞到现在，还不到四十分钟吧？”
一场高强度的空战，索敌、锁定、发射、缠斗……四十分钟怎么可能结束？
谢明远没有回答。
他的话音落下不到一分钟。
一阵独特的，介于蜂鸣与引擎轰鸣之间的啸叫，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指挥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外。
一个深灰色的、充满科幻感的三角形飞行器，撕裂云层，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垂直地，悬停在了基地上方的空地上。
引擎喷口喷出淡蓝色的光焰，灼热的气流吹得地面沙尘翻滚。
它没有起落架。
机腹下方伸出四根液压支架，重重地扎进地面。
引擎光芒熄灭。
“游隼”，返航。
黄志强快步走到谢明远身边，声音发紧，几乎变了调。
“谢总，战斗结束了？”
“只是第一轮。”
谢明明拿起通讯器，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地勤组，按一号预案执行。”
“打开弹仓，装弹。”
“开油车，加油。”
命令下达。
早已待命的地勤车辆，如同一群工蚁，迅速围了上去。
“游隼”机腹，一块盖板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空空如也的导弹挂架。
一辆装载着全新导弹的无人板车精准到位。
机械臂升起，将一枚枚闪着金属寒光的导弹，重新填入弹仓。
另一边，粗大的加油管，像毒蛇的獠牙，精准插入机身接口。
高标号航空燃油以惊人的速度被重新灌满。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快到令人窒息。
几分钟。
仅仅几分钟。
装弹，加油，全部完成。
一根数据线从“游隼”机身接入中控台，刚刚那场战斗的所有数据——飞行轨迹、火控参数、战场影像，全部回传。
谢明远随时可以复盘。
地勤人员迅速后撤。
“嗡——”
“游隼”的引擎再次发出低吼，淡蓝色的光焰重新点燃。
它缓缓升空，随即猛地一个加速，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苍穹。
带着满载的弹药。
带着加满的燃油。
再一次，杀回战场。
指挥中心里，黄志强和一众专家，死死盯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尾迹，思维彻底停滞了。
不用检修。
不用冷却。
甚至连飞行员都不需要休息。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是一架飞机。
那是一个不死的战争怪物。
万米高空。
空气稀薄，阳光穿过驾驶舱盖，却没有一丝温度。
三架“迅鸿-2”战斗机成品字形编队，在平流层拉出三道笔直的凝结尾迹。
雷达屏幕上，只有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在孤独地闪烁。
那个幽灵般的灰色三角，彻底消失了。
已经十分钟了。
“这里是猎鹰二号，重复，目标丢失，雷达扫描无结果。”
二中队队长，代号“猎鹰”的飞行员，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驱散的疲惫与不甘。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空无一物的雷达屏幕，指关节捏得发白。
地面指挥中心。
巨大的沙盘屏幕上，代表“游隼”的红色光点，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十一个绿色光点，在广阔的空域图上，显得格外渺小。
李卫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瞬。
丢失目标，虽然是追击失败，但也意味着，暂时的安全。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沉稳。
“第二中队，放弃搜索。”
“命令你部，并入第一中队作战序列，接受统一指挥。”
“收到。”
猎鹰队长的回复简短，话语中的失落却无法掩饰。
他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僚机。
那本该是五架战机的完整编队。
机会，错过了。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架无人机，打光了所有导弹，才会在最后关头暴露行踪。
现在，它重新进入了超音速隐身巡航。
没有了导弹发射时产生的强烈热源，想在这片比海洋还要广阔的天空里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个拔掉了爪牙的刺客，虽然依旧致命，但至少不会再主动攻击了。
他拨动通讯频率，接入第一中队的频道。
“第一中队，这里是猎鹰，奉命加入你部编队，请指示汇合航线。”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轻松的电磁噪音。
第一中队由八架满编的“迅鸿-2”组成，加上他们这三架残兵，总数十一架。
十一对一。
一个听起来就让人绝对心安的数字。
“收到，猎鹰，欢迎归队。”
第一中队的队长，“雪狼”，声音很年轻，带着点京片子特有的腔调。
“坐标已发送，稳住速度，我们五分钟后汇合。”
“听说你们那边挺热闹啊？”
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哥们儿，被一架无人机干掉两架，感觉咋样？是不是特憋屈？”
在他们的认知里，“游隼”已经是强弩之末。
威胁，彻底解除了。
猎鹰队长眉头紧锁，胸口一阵发闷。
牺牲的战友，不是一个可以拿来调侃的数字。
他正要开口。
“我——”
“警告！警告！雷达锁定！我被锁了！”
一道撕心裂肺的、完全变了调的惊叫，毫无征兆地炸裂了整个通讯频道！
就是刚才那个调侃的年轻飞行员！
“什么东西！哪来的锁定！”
“敌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