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就是我看着这张图，把它还原出来的。”
谢明远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却在现场每个人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整个世界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轰然一声，碎裂满地。
“不！这绝不可能！”
最先失控尖叫的，是航空领域的泰斗，魏书尧。
他的理智在哀嚎，他的科学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老人猛地冲上前，一把从楚建章手里夺过那张泛黄的图纸，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
他的嘴唇剧烈哆嗦，视线如两枚钢钉，死死凿进那些模糊的字迹。
“最大飞行速度……理论值超过15马赫！”
“实用升限……100公里！”
“雷达反射截面……这个数字看不清，但绝对是……一个恐怖到令人发指的数值！”
魏书尧每吼出一个参数，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这些参数，曾被他和整个航空院的专家们，当成一个痴人说梦的笑话。
是哪个外行写出来自娱自乐的科幻设定。
15马赫？全球顶级战机还在为稳定突破3马赫而耗尽心血。
100公里升限？那不是高空，那是亚轨道！是属于空天飞机的领域！
这根本就不是一架大气层内飞行器能达到的性能！
这是神迹！
魏书尧剧烈地喘息着，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地嘶吼：
“调出‘游隼’的最终测试数据！现在！立刻！”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被这声咆哮惊醒，手指带着残影，在操作台键盘上疯狂敲击。
实验室中央的巨型显示屏，瞬间被一片冰冷的数据流覆盖。
【最大平飞速度（实测峰值）：148马赫】
【最大飞行高度（实测峰值）：982公里】
【正向雷达反射截面（平均值）：0001平方米】
一排排精确到小数点后的数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瞳孔上。
魏书尧呆滞地看着屏幕。
再低头，看看手里那张被他视为“废纸”的图。
148马赫。
982公里。
0001平方米。
每一个数据，都与那张“科幻小说”里的设定，吻合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那些他们曾经嗤之以鼻，断言绝无可能实现的幻想。
此刻，正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姿态，化作了冰冷的现实。
“咕咚。”
魏书尧艰难地吞咽着，喉结滚动，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旁边的刘砚霖也是满脸恍惚，他扶着额头，一段被尘封的记忆被强行挖了出来。
“这张图……”
他喃喃自语。
“我想起来了，它在内部资料库里出现过，来源不明，代号‘幽灵’。”
“当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某个前辈的猜想，甚至是无聊的恶作剧，很快就因为毫无价值而被永久封存。”
谁能想到。
一个被当成垃圾封存的“幽灵”。
竟真的在一个十九岁少年的手中，孕育出了一只搏击长空的“游隼”。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谢明远的身上。
震撼。
迷茫。
惊骇。
最终，万千情绪融合成了一种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科学界集体疯狂的奇迹，谢明远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他甚至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而是迎着楚建章的目光，直接问出了一个让全场再次宕机的问题。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更高层次知识的渴望。
“楚长官。”
谢明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张a4纸。
“既然有这张图。”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更先进的？”
更先进的？！
楚建章刚刚平复的心跳，瞬间如同战鼓般擂动起来，一声比一声响！
他看着谢明远那清澈又充满无穷求知欲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他的野心，根本不止一架“游隼”！
一架“游隼”已经足以改变世界格局！
那比“游隼”更先进的……又会是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瞬间冲垮了楚建章心中残存的所有震惊与疑虑。
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断。
“有！”
他的声音，洪亮、坚定，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力量，在整个实验室中炸响。
“当然有！”
“我回去就下令，解封最高等级的‘幽灵’序列资料库！所有相关的，甚至是更高级别的封存图纸，全部给你送过来！”
这个承诺，让旁边的魏书尧和几位专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最高等级的“幽灵”序列？
那里面……究竟还封印着些什么怪物？
谢明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仿佛楚建章承诺的不是什么国家最高机密，而仅仅是一份普通的课堂作业。
“除了资料，还有什么要求？”
楚建章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他现在恨不得把谢明远当成国宝中的国宝供起来，只要他开口，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资金？设备？还是扩充团队？”
谢明远想了想，然后摇头。
“暂时没有。”
“有资料就行。”
对他而言，知识和未知的挑战，才是驱动他的一切。
“好。”
楚建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万千。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口，却又突然停下，回过头，指向实验室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立式文件柜。
“对了，谢同学。”
“‘暗刃’和‘远戈’那两个项目，既然你不接了，那资料……”
楚建章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警卫员！”
一名身姿笔挺的警卫员应声出现在门口，立正敬礼。
“到！”
“叫上你的人，十个！把那个柜子，给我整个抬走！”楚建章的手，直直指向那个装满了无数顶尖专家心血的金属文件柜。
警卫员明显愣了一下，但军人的天职让他立刻执行命令。
“是！”
很快，十名身材魁梧的战士鱼贯而入。
他们走到文件柜前，两人一组，抓住柜子的底部和侧面。
“一，二，起！”
伴随着一声低喝，沉重的金属文件柜被硬生生抬离了地面，战士们憋得通红的脸和额角暴起的青筋，让在场的研究员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那几份薄薄的资料背后，究竟承载着何等惊人的分量。
楚建章没有再多说，只是对谢明远和魏书尧点了点头，便带着刘砚霖转身离去。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天际，实验室里的人们，才仿佛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中，缓缓苏醒。
返回基地的直升机上。
楚建章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久久无言。
机舱内，只有引擎规律的嗡鸣。
刘砚霖坐在他对面，神情依旧恍惚。
“老楚，我今天……感觉像在做梦。”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比梦更荒诞。”
楚建章呼出一口长气，揉了揉眉心。
“老刘，关于谢明远的待遇和序列问题，必须重新定义。”
刘砚霖神色一正。
“怎么说？”
“我原本的计划，是给他特聘专家身份，享院士级待遇。”楚建章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远远不够。”
刘砚霖有些惊讶：“院士级待遇，已经是破格中的破格了。”
“‘国士’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为国铸剑，为民立命，是穷尽一生奉献换来的最高荣誉。”
楚建章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历史上，每一位国士，都是靠着无数功勋和几十年的奉献，才最终封神。”
“但谢明远不一样。”
“他凭一己之力，让我们的天空，提前三十年看到了黎明。”
“单论‘游隼’这一项功绩，就已经触碰到了‘国士’序列的门槛！”
刘砚霖心头剧震。
触碰到门槛？这评价，已经高到没边了！
楚建章看着窗外，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他不是在一步步走向那个殿堂。”
“他是要凭自己，重新为‘国士’这两个字，立下一个全新的，让后人只能仰望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