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刚放下茶杯,语气略带严肃。
“你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有前瞻性。将代数工具引入解析数论,确实是当今的主流方向之一。”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徐辰,你要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朗兰兹纲领’,那是一片汪洋大海。光是理解它的语言——‘自守表示’、‘上同调’、‘l函数’——就足以耗尽一个普通博士生全部的精力。而你想做的,是在这片大海上,建造一座全新的、连接两块大陆的桥梁。”
“可以这么说,这个难度,不亚于去证明黎曼猜想。”
“我担心,你过早地,将自己投入到这样一个宏大到近乎虚无缥缈的目标中,会让你迷失方向。”
徐辰听着,心中却忍不住开始吐槽。
【难?我当然知道难啊!】
【要不是系统直接把那篇‘哥德巴赫猜想’的答案拍我脸上了,打死我我也不敢碰这玩意儿啊!】
【唉,当个挂逼,有时候也挺难的。明明手里捏着王炸,还得装出一副连对三都打不出去的萌新样。】
他心中戏精附体,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谦逊而又坚定的神情。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徐辰的眼神,清澈而又坚定,“我并没有妄想,现在就能去解决那些终极问题。”
“我只是觉得,站在一个更高维度的视角,或许能为我目前正在思考的、更具体的问题,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启发。我只是想……先去‘看一看’那片风景,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这番回答,不卑不亢,既有对未知的敬畏,又有对自己道路的坚持。
田刚看着徐辰,沉默了许久。
旁边的两位研究生师兄,都以为田老师要继续“劝退”了。
然而,下一秒,田刚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却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舒心微笑。
那笑容,看得两位师兄一愣一愣的。
【笑……笑了?】
【田老师竟然笑了?我读研三年,就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徐辰看到老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微笑,也搞不清老师在想什么,只等着田刚开口。
突然,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舒心微笑。
他从这个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的东西——
那是一种对数学最纯粹的、不为任何功利所动的、近乎于信仰般的热爱与执着。
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年轻的自己。
徐辰看到老师一会严肃一会微笑,也搞不清老师在想什么,只等着田刚开口。
【哈哈,也罢。】
田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兴。
他刚才那番“打压”,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对于天才来说,智力,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真正决定一个天才最终能走多远的,是他的野心,他的热情,是他那颗在面对未知与困难时,依旧选择一往无前的、勇敢的心。
而徐辰,完美地通过了这场“测试”。
“好。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干涉你了。”田刚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本来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数院教授委员会讨论,要不要给你‘学术研究自由’的权利时,我还挺舍不得的。好不容易来了你这么一个能干活的‘壮丁’,还没使唤够呢,就要放你单飞了,我这心里,还有点亏得慌。”
这话一出,两位研究生师兄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壮丁……老师,您这话,我们可都听着呢……】
徐辰心中也再次吐槽。
【壮丁?老师,您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点吧。】
“不过,”田刚继续道,“看到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路,那我也就不强留你了。我也同意了。从今天起,你不再需要参加我们那个‘拔尖计划’的课题组了。”
“你可以,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独立的、不受任何人干扰的研究方向和节奏。”
“你不再需要完成我布置的任何任务,也不再需要参加每周的组会。你的所有课程,都可以申请免听、免修。”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那两位研究生师兄的天灵盖上!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用参加组会了?!】
【所有课程……都可以免修?!】
【还……还有独立的、不受干扰的研究方向?!】
这……这是何等的“特权”?!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怀疑人生的茫然。
“当然,”田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用一种打趣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每个月,你得至少来我这儿喝一次茶,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你凭着这个特权,浪费了大好时光,我随时有权,收回它。”
“谢谢老师,我一定不姑负你的信任。”
“去吧。”
当徐辰礼貌地告辞,走出办公室后。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位研究生师兄,还沉浸在刚才那巨大的冲击中,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其中一位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师,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田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情大好。
“可……可他才大一啊!”另一位师兄忍不住说道,“您就不怕……他真的跑偏了?万一他拿着这个特权,不去搞研究,天天在宿舍打游戏怎么办?”
“打游戏?”
田刚闻言,乐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自己这两个还有些“不开窍”的学生,摇了摇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反问道:
“你们觉得,一头已经品尝过星辰大海滋味的雄鹰,还会留恋地面上那点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