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高琰晚年愈发昏聩,宠信奸相柳甫,朝政糜烂至不可收拾。山叶屋 冕肺岳毒柳甫身长七尺,面容白皙,看似儒雅温润,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阴鸷算计。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门下“十犬”横行无忌,卖官鬻爵成风,以致“白丁皆可佩紫绶,贤良反困于草莽”。为填充自己无穷的私欲,他更是巧立名目,增设苛捐杂税——“梳骨税”专对百姓生计之物征收,凡农具、布匹、粮食乃至牲畜,每经交易、流转或日常使用,皆需按比例抽成,层层盘剥至百姓膏脂殆尽,如梳齿刮骨般不留余财;“落地捐”更显狠戾,收获的粮谷落地要捐、织就的布匹落地要捐,就连新生儿落地,需缴足捐银方可登记户籍,否则视作“黑户”不予承认,直逼得百姓走投无路。稍有不从便严刑拷打,致使“民膏榨尽,易子而食”,各地民变此起彼伏。而柳甫面对这些乱象,竟轻描淡写地笑言:“乱民如草,割而复生,不足为惧。”
更令北疆将士愤慨的是,柳甫为削夺萧策兵权,竟暗中默许边镇互市流出精铁、盐茶等战略物资,暗通漠北诸部,唆使他们寇边不休,妄图以战耗兵,坐收渔利。北疆斥候多次截获柳甫与蛮族的往来密信,字迹娟秀,内容却字字诛心,证据确凿。
不久前,一名北疆老兵伤愈返乡,半月后却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被送回雁门关。同村人带来的消息,让全军悲愤达到顶点——老兵回到家乡,才发现父母早已因缴不起“梳骨税”被活活打死,妻子带着孩子逃荒不知所踪,偌大的家,只剩断壁残垣。老兵悲愤交加,去找当地官吏理论,却被污蔑为“乱民”,乱棍打死。6邀墈书枉 首发当柳甫克扣的冬衣与粮饷再次延误,致使数百名北疆士卒在寒冬中冻饿而死的消息传来时,将士们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南下,斩了那奸相狗头。
恰在此时,皇后的密使悄然抵达北疆。这位出身将门的皇后,早已被柳甫架空,形同幽禁在深宫之中。她的泣血手书,字里行间皆是绝望与期盼,尽陈柳甫“挟天子以令诸侯,塞言路而屠忠良”之罪,恳请萧策“清君侧,振朝纲”,救救大景江山,救救天下黎民。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帐内人影晃动。萧策将密信传阅给周武、秦锋等核心将领,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响。
周武双目赤红,猛地一拍桌案,实木桌案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他低吼道:“主公!皇帝老儿昏聩,奸相卖国,这腐朽的朝廷,还保它作甚!不如直接领兵南下,夺了那鸟位,换个清明世界!”
秦锋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皇城位置,声音冷峻如冰:“主公,柳甫之罪,罄竹难书。清君侧,名正言顺,此举必能得到天下响应。此刻出兵,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等这边。”
赵衍眉头微蹙,沉默许久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顾虑:“主公,此事需三思。领兵南下,若师出无名,便会被冠以‘乱臣贼子’之名,天下诸侯若以此为借口联合围剿,我等腹背受敌,恐陷入险境。北疆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畏首畏尾!”周武猛地打断赵衍,再次拍向桌案,语气带着浓烈的怒火,“那昏君奸相祸国殃民,百姓流离失所,袍泽枉死边关,这时候还谈什么名正言顺,怕什么诸侯围剿!我等手握北疆锐士,战力天下无双,还怕他们不成!打就完事了!”
“打?”赵衍也来了脾气,眼神坚定地迎上周武的目光,“若因一时意气,让北疆基业毁于一旦,让十余万将士无家可归,这个后果,你担待得起吗?主公肩负的是北疆百姓与将士的性命,岂能鲁莽行事!”
两人剑拔弩张,帐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就在这时,萧策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帐内鸦雀无声:“都住口!”
他负手立于北疆舆图前,目光却早已越过千山万水,落在那个他曾无比忠诚的皇城方向。舆图上的山河脉络清晰,每一处都曾浸染过将士的鲜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柳甫,自然要诛。但诸君以为,诛一柳甫,这积重难返的朝局就能焕然一新么?”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眼神冷冽如刀:“高琰昏聩至此,纵无柳甫,亦有张甫、李甫之流。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守护疆土,他却在后方自毁长城,猜忌忠良,残害百姓这江山,他高氏坐得太久了,也坐得太烂了。”
帐内寂静无声,唯有萧策的话语如冰锤砸落,振聋发聩:“清君侧,是旗号,是给天下人看的道理。但我等要的,绝非仅仅是杀一个奸相,然后继续跪在这样一个昏君脚下!我要的,是彻底革除这腐朽的根源,还天下一个真正的清明,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让将士的鲜血不白流!”
他环视众将,眼中锐光乍现,如同蓄势待发的苍狼:“此番起兵,既要师出有名,更需改天换日。赵衍所虑,是为根基;周武所怒,是为公道。但我等此番,既要守得住根基,也要讨得回公道!北疆我会留赵统镇守,可保后方无忧,我们只需一往无前,拿下皇城,便能掌控全局!此事,不必再议!”
众将闻言,皆面露坚定,齐齐拱手:“愿随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翌日,北疆帅府门前,三军缟素,白幡林立,祭奠那些冻饿而死的袍泽与惨死的老兵。萧策一身素甲,甲胄上未缀任何装饰,唯有胸前的狼头纹章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缓步登台誓师,声音雄浑有力,传遍四野:
“将士们!奸相柳甫,蒙蔽圣听,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更克扣军饷,暗通漠北,致我袍泽冤死边关!此贼不诛,天理难容!”
“今奉皇后密谕,举义兵,清君侧!此乃为国除奸,为民请命!”
“三军听令:南下京畿,诛杀国贼!阻我义师者,即为柳甫同党,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麾下如林的刀枪,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唯有前排的核心将领能清晰听见:“此去,不仅要清君侧,更要扫清这笼罩天下的浊气!”
“清君侧!诛国贼!”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席卷北疆,声震云霄,连远处的山峦都在隐隐回响。萧策冷峻的目光扫过将士们坚毅的脸庞,最终望向南方。
清君侧这,只是第一步。
萧策亲领十万北疆精锐,如黑色洪流倾泻南下。他令悍将赵统镇守北疆重镇铁山城,统领留守边军严防漠北蛮族复起,稳固后方根本。大军以秦锋、周武率一万贪狼军为先锋,铁骑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沿途州县官吏百姓闻檄文知“义师”将至,百姓多箪食壶浆相迎,守将纷纷开城归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兵临皇城之时已拥兵十五万,列阵朱雀门外,京畿之地为之震动。
皇城之内,老皇帝惊怒交加。早在收到萧策“清君侧”檄文之时,他便已下旨,令镇守京畿外围的赵王高瑾率三万宗卫营即刻进宫守卫皇城,同时召集各地藩王带兵勤王;此刻大军兵临城下,更是急催诸王火速驰援。岂料赵王竟以宗卫营将士多年未领粮饷、军械陈旧不足为由,迟迟按兵不动。更甚者,最早收到勤王命令的中原诸王,非但未奉旨进京护驾,反倒奉赵王密令,纷纷领兵聚集至其麾下,一同观望迁延,无一人动作。老皇帝气得拍案怒吼:“混账!通通都是乱臣贼子!朕乃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就不信萧策那小儿敢动朕分毫!”
萧策勒马立于阵前,胯下宝马“踏雪”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昂首嘶鸣。他遥望那熟悉又陌生的巍峨宫墙,墙顶龙旗虽依旧飘扬,却早已失了往日威严,嘴角掠过一丝极淡、无人察觉的冷意。老皇帝气数已尽,宗室虚与委蛇、拒不奉命,高家的江山,该换主人了。他心中已然明了,赵王高瑾的观望,绝非安分,不过是在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