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在闭眼假寐,闻言眼皮都没抬。
“你刚才不是还说,主子怎么安排,奴婢就怎么做吗?”
“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
姜暮被他气得想吐血。
“庄姨娘可是重伤患,你把她放在小马车里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让我去照顾她,反而让林太医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气得心梗,喘了口气才继续,“庄姨娘好歹是王爷的女人,她的清名,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男人倒是有耐心,一条一条地回答她。
“让她坐小马车是因为本王不想委屈自己。”
“让林太医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是因为林太医是大夫,方便照顾。”
“女子的清名本王当然在乎啊,这不是让鬼宿也去陪着了嘛。”
姜暮:“……”
小马车里,鬼宿和林太医挤在一起,头抵着头,脚抵着脚,两人都十分尴尬。
鬼宿清清嗓子,试图解释。
“林太医,爷是怕还有刺客行刺,大马车太招眼,小马车更安全,委屈林太医了。”
“明白明白,就是鬼大人能不能稍微挪挪脚,您踩到我的衣袖了。”
回府时,已经快到子时了。
姜离还在门口候着,一见他们的马车,就哭着奔过来迎谢藏渊。
帘子一掀开,姜离的脸色就变了,表情差点破功。
“王爷……师姑娘怎么也……”
姜暮不想她误会,解释道。
“王妃恕罪,是后面马车实在是坐不下了,王爷又不想眈误赶路,才让我坐上来的。”
此时谢藏渊已经走下马车,姜暮见状,便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一回头,发现谢藏渊的手僵在半空,紧接着,就又板起了脸,一句话都没说,闷着头往里冲。
姜暮觉得很莫明其妙。
她哪又惹他了?
姜暮本想去庄雪羽的小院照顾她,被鬼宿叫住了。
“爷吩咐了,今晚姑娘去朝夕院伺候。”
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男人板着的脸,她还是认命地迈开千钧重的步子,跟着鬼宿去了朝夕院。
鬼宿将她带到一间房间前,只说谢藏渊在里面,便离开了。
一推开门,水汽氤氲,姜暮明白过来。
这是净房。
那也就是说,谢藏渊现在在沐浴?
姜暮转身就想走,被熟悉的男声叫住。
“还不进来伺候。”
姜暮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温热的水汽让整个房间都变得雾蒙蒙的,姜暮看不清路,摸索着前进,一不小心踢到凳子,疼得她捂着脚趾跳起来。
一只大手从雾气里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男人只穿了一件亵衣,薄透的布料下,精壮的身材若隐若现。
姜暮下意识地别过头,下一秒,他却凑过来。
她已经有经验了,在他准备打横抱她的时候,伸手止住他。
“别,不敢劳您大驾,奴婢自己能走。”
耳边传来谢藏渊带着点失落的一声“啧。”
他牵着她往里走,直到走到澡桶边才停下来。
这摆明了是让她伺候他洗澡。
姜暮认命地叹口气,问:“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吗?”
出乎意料的,他拒绝了。
“你身上又臭又脏,让你伺候,我这澡白洗了。”
姜暮攥紧拳头,勉强挤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
“那王爷想如何呢?”
“你洗。”
“啊?”她忙下跪拒绝。“奴婢不敢。”
开玩笑,要是被朱夫人抓到她在朝夕院沐浴更衣,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聒噪。”
没等她反应过来,双脚凌空,她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紧接着,砸进澡盆里。
混着草药香味的热水瞬间包裹住她全身。
“反正是用过的洗澡水,就这么倒掉浪费,就当是废水利用。”
好一个废水利用!
不过,这水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草,一沾在皮肤上,身上的酸乏立刻缓解不少。
姜暮很没骨气地妥协了。
管他会不会被误会,至少当下,她的确需要好好泡泡。
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往内室去了,胆子大了些,将身上的衣服解开,只留了一件肚兜。
男人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几分隐忍克制。
“吵死了,声音不会小点吗?”
姜暮忙将身子埋进热水里,尽量不再发出声音。
热水太过舒服,以至于得意忘了形,等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男人已经冲到了澡盆边。
此时热气散去不少,男人的表情从焦急到臊红的变化,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暮突然意识到什么,尖叫一声,捂住胸口,慌得忙用水泼他。
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过,身子还是背过去了。
“你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
“旁边架子上有衣服,你换好了就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架子上的,是和她换下来的那一套一样款式、一样颜色的丫鬟服,不过合身不少,材质摸着也舒服多了。
不愧是朝夕院,丫鬟衣服都比别院的好些。
出门后,想起娘亲的簪子落下了,折身想回去拿,一推开门,却见谢藏渊正背对着她在宽衣,宽阔的肩背上还有她刚才泼的水珠,正顺着皮肤的沟壑滚落。
姜暮脸一红,趁着他没注意,悄悄拉上房门,蹲在门前候着。
很快门里传来水声。
姜暮狐疑,谢藏渊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不对!
他用了她的洗澡水!
……
书房里,姜暮愤恨地瞪着谢藏渊。
这厮这会儿只穿了一件长袍,领口微微敞开着,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刚洗过澡,皮肤还透着莹润光泽,看上去人畜无害。
可一想到他刚才做的事,姜暮手上的动作就重了。
男人皱了眉。
“我这是头发,不是地板,经不起你这么擦。”
姜暮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可嘴没停。
“王爷,王府里是没钱了吗?”
谢藏渊皱眉。“怎么这么问?缺钱用了?要多少,去找管家支就是。”
“奴婢不缺钱,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堂堂摄政王,连盆洗澡水都换不起了。”
她不满地嘟囔着,“让奴婢用废水也就罢了,王爷怎么还用奴婢剩下的。”
谢藏渊嗤笑一声。
“那你猜,本王为什么要再沐浴一回?”
姜暮哽住。
谢藏渊自问自答。
“那自然是因为某个人以下犯上,泼湿了本王。”
“本王怕她受罚,替她瞒着,没有兴师动众让人换水。”
“某个小没良心的,反倒先怪罪起本王了。”
姜暮低着头,不说话了。
鬼宿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走进来的,见气氛不对,转身要走,被谢藏渊叫住了。
“说。”
“爷,有结果了。”
姜暮知道,鬼宿说的是离山刺客一事,很有眼色地退步准备离开。
谢藏渊却一把拉住她。
姜暮劝她,“王爷,这不好吧。”
他们聊的肯定是机密,她不便听,也不想听。
“留下来,听着,省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