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休整。”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暮眼前已经开始白一片黑一片了。
顾不得脏,她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只觉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嘴里又干又疼,可她已经连找水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地上。
天真蓝啊……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张面无表情、冷峻的脸。
大手像拎鸡崽一样,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姜暮恼了。
“你就这么恨我么?让人喘口气都不行吗?”
谢藏渊把眼神里的心疼藏得很好。
她身子骨弱,平日里又没怎么动过,爬了这么久,若是突然躺下来歇着,明日身上肯定会酸得要命。
心里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
“求我,求我我就让你休息。”
姜暮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求”是什么。
留在王府,安心做他的女人。
她,做不到。
她站直,站正,后退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奴婢不累了。”
谢藏渊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鬼宿匆匆跑来请示。
“爷,庄姑娘嚷嚷着马车坐得腰疼,让属下寻个奴婢去为她按按,您看……”
整个车队里,唯一的奴婢,就是姜暮。
庄雪羽是朱夫人提议带着的,因大马车里空间有限,便让她单独坐了一辆小马车。
如今,谢藏渊有些后悔带上她了。
谢藏渊板起了脸。
“本王和王妃都还没喊酸疼了,她倒嚷嚷上了!”
“爷,她一直叫唤,这……”
姜暮主动站出来。
“奴婢愿意前去为庄姑娘解乏。”
谢藏渊低头,看着她的手。
纤细修长,天生就适合握笔弹琴,哪里是给人按摩的!
他冷嗤,声音里满是不甘心。
“当奴婢还当上瘾是吧!”
前方,不断传来庄雪羽的哀嚎声。
“哎哟,痛死我了!怎么这么痛啊!”
鬼宿满脸为难。
“爷,若任她这么嚎下去,让旁人看了,也会笑话咱们。”
姜暮不等他回答,屈身见了个礼,只道“奴婢先行告退。”便径直往庄雪羽所在的马车赶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谢藏渊气得咬牙切齿。
“她除了忤逆本王,对本王凶,还会做什么?”
鬼宿叹息一声,凑在谢藏渊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两句。
谢藏渊这才敛了怒色,皱眉问了一声。
“真的?”
鬼宿点点头。
爷一遇到师姑娘的事,就会失去理智。
不然,这点小事,哪犯得着他提醒。
……
姜暮掀开帘子,却见庄雪羽正好端端地坐着,手里还捧着一盆葡萄。
见她来了,她忙招呼着她坐下。
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喊。
“给我按这儿,哎哟,疼死我了,用你啊!你这个贱婢,有没有吃饭啊!”
一边将整盘葡萄都塞到她怀里。
见姜暮没动,还主动替她剥开了葡萄皮,对她眨眨眼,小声道。
“走了一路,渴坏了吧。尝尝?还挺甜的。”
姜暮明白过来。
哪有什么腰酸背痛,要人按摩。
姜离这是变着法的在帮她呢!
姜暮眼中一酸,低下头。
庄雪羽慌了,语气急了,偏还不能让马车外的人听见,只能压着声音哄着。
“哎哟,别哭哇,我说贱婢不是说你,我这不是装样子给王爷听嘛!”
姜暮吸吸鼻子,将她剥开的葡萄放入嘴里,红着眼,笑着点头。
“恩,很甜。”
庄雪羽这才放心。
她将马车车帘掀开一条缝,对马车外的鬼宿吩咐道。
“这奴婢按得挺舒服的,就让她留在我车上帮我按吧。”
鬼宿哪里不懂她想干什么,爽快应道。
“好,都听庄姨娘的。”
另一边,谢藏渊刚掀开帘子,走进马车,就听到谢妙华在抱怨。
“这庄雪羽真是的,阿离姐姐都没让人伺候呢,她倒先享受上了。”
谢藏渊脸色一沉,指着这马车里的软垫,道。
“不如,你去与她换换?”
庄雪羽的马车是临时安排的,又小又破,谢妙华当然不愿意,也不敢再说庄雪羽的不是了。
……
离山猎场,早有仆人在候着了。
与谢藏渊同行的,都是些娇姑娘,骑马打猎自然是不可能的。
仆人单独劈出了一块地,用围栏拦着,里面放了些家养的鸡鸭,以供贵人们取乐。
看台上早摆好了桌案,备好了酒菜。
谢藏渊与姜离同桌而坐,谢妙华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下手。
至于庄雪羽,只能在最角落的位置坐着。
姜暮本来还担忧她会因为冷落伤心,可看她眼里那一盘盘新鲜的鹿肉,便放心了。
“你,过来,给阿兄温酒。”
谢妙华一声令下,姜暮不得不照办。
倒酒、布菜,她全程安安静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爷,这样不好吧,妹妹们还看着呢。”
“她们爱看,就让她们看。”
姜暮垂下眼,不去听他与姜离调笑的声音。
可下一瞬,他竟突然起身,姜暮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还好,他不是冲她来的。
他只是绕到姜离身后,从背后环抱住姜离,教她拉弓。
一箭射出,正中一只鸡,引得一片喝彩声。
谢藏渊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她的反应。
没反应。
她象个雕塑一样,呆呆地站着,眼神涣散,早就神游太虚。
她在想谁?圣帝,还是林鹤隐!
反正不会是他!
握着弓箭的手攥紧,他沉声命令。
“还不快过去捡箭!”
姜暮上山路上被折腾了大半日,如今又忙前忙后,早腰酸背痛,精神不济。
可他的命令,她不敢违背,只得抬起千钧重的腿,恭顺地走下箭台去捡箭。
等她捧着箭,重新登上看台时,听到谢藏渊说。
“这最后一箭,本王许个彩头。”
对彩头,姜暮没兴趣。
她现在一心只想着今天赶紧过去,让她回去好好歇一歇。
直到,馀光不经意地一瞥,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
她娘的遗物!
当年,她为了给他买徽砚,当掉了这根簪子,后来她入了宫,想赎回簪子,却被掌柜的告知已经卖出了。
她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在谢藏渊手里!
她眼里的焦急没有逃过谢藏渊的眼睛,他笑着将玉簪扬了扬。
“谁能射中的那只黄色彩鸡,本王就把这根簪子赏给谁。”
姜暮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敢,拿她娘的遗物做他们玩笑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