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明灭灭地跳动着,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姜暮垂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对不起,我骗了你。”
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一僵,哐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姜暮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鞋子,的确不是为你做的。”
“你猜得没错,所谓的寿辰礼,只是我的借口。”
男人的眼框发红,眼神里的失望灼痛了她的心。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那个男人是谁?”他指着林太医的手都在颤斗。“是他对不对!”
姜暮深深闭眼。
在来之前,她就想明白了。
能让管家给她假样鞋,能精准找到她收好的鞋底,能把一切痕迹都抹去让谢藏渊查不到的,只有一个人。
朱夫人。
所以,这个坑,她都必须跳。
这是她向朱夫人纳的投名状,只有证明她是真的不在乎谢藏渊,才能让朱夫人放心,让她出府。
所以,她必须有一个野男人,来让谢藏渊死心。
但,这个“野男人”,不能是林太医。
这些年,若不是有林太医照拂,她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她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身陷无妄之灾。
再睁眼时,她已经将沉痛不舍都藏好,眼底一片清明。
“他叫林鹤隐。”
这个世上,能让谢藏渊低头认输的人不多。
林鹤隐算一个。
他是林家长子,医术卓绝,是最年轻的太医院院首。
他在京都声名鹊起之时,谢藏渊还只是寂寂无名的穷书生。
他不仅救了谢藏渊两回,是他的救命恩人。最重要的是,谢藏渊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
姜暮刻意不去看他眼里的绝望,逼自己狠下心肠。
“我与林鹤隐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当年,若不是姜离母女横插一脚,逼我换亲,我早就是林夫人了。”
换亲的事,五年前,她嫁给谢藏渊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在知道姜离被林家原封不动退回来之后,谢藏渊一度慌得要命,生怕林家会把她要回去。
那时候,他没日没夜地缠着她,想让她赶紧给他生个孩子,想一辈子留住她。
当初,听到她要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他吗?”
而今,他的反应与当初如出一辙。
“果然是他?”
“你当初执意进宫,就是因为他?”
姜暮没想到,时隔五年,他还在进宫一事上纠结。
可她,不想提起。
“那已经不重要了。”
“很重要!”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声。
“姜暮,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五年前,就一直喜欢他!”
“你是不是一直后悔嫁了我。”
一字一句的质问中,他脸上的绝望和痛苦越来越深。
她也不好过。
推开他,简直是这世间最残酷的酷刑。
可五年前,她没得选择。
五年后的今天,她更没有。
那个“是”字,几乎耗光了她全部力气。
她看到他跟跄着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你肚子上的伤口……”
“是,是他救了我。若不是他,我早就一尸两命了。”
“呵。”
他蓦然抬眼,双眼如勾,直直地盯着她。
“既然你那么爱他,那他人呢?”
“你被关进冷宫的时候,他人呢!”
“你被送进王府的时候,他人呢!”
“你差点要死了的时候,他人呢!”
一声声的质问,一次次的逼近。
直到他们近在咫尺,近她能清淅听到他慌乱的心跳,看到他眼底的乌青。
“他有自己的抱负,我支持他,也不希望他被儿女情长困住,不想把他强留在身边。”
“谢藏渊,我希望你也是。”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这是她的真心劝慰。
她希望他能放下她,也放过她。
回应她的,是他猛烈粗暴的拥抱。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温度。
他的胸膛好硬,箍着她的手好用力,象是要将她镶进骨血里,不管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他的嗓音落在她的耳垂,如霜刀一般,又冷又狠。
“我和那个懦夫不一样!我也不想听你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人,绝不放手!”
姜暮心中狠狠一颤,咬牙骂他。
“疯子!我有喜欢的人,你没听到吗?”
回应她的是一道极清的冷嗤。
“呵,谁在乎。”
他掐着她的脖子,逼她抬头,他眼神里的占有欲,疯狂,骇人。
“不管你喜欢谁,你这辈子,和他都没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藏渊。
疯狂,偏执,完全听不进去道理。
他是真的疯了,疯到令她害怕。
他的吻落下来,被她偏头躲开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斗。
“谢藏渊,别逼我恨你!”
他象捏着一只小猫一样,捏着她的后脖颈,逼着她抬头,逼着她承受他狂风暴雨一般,毫无柔情的吻。
他的威胁,在唇齿相交间溢出,如他的动作一般粗暴不讲道理。
“那就恨我!最好恨我一辈子!”
“嘶拉”一声,她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扯开,雪白的、伤痕累累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手心里的薄茧刮着她的皮肤,又痒又疼,他手指走过的地方,皮肤都会不受控地战栗。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他单肩扛起。
见他要往内室走,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姜暮慌了。
“谢藏渊,你放开我!”
可他的脚步不停,粗暴地踹开房门,将她摔在床上。
床板很硬,被子很薄,砸上去很疼。
可她甚至都顾不得疼,身体一触到床板,便翻身跳起想逃开。
一股大力将她推倒,她重重撞在床沿,他的神态都没有软下半分。
这样的他,好可怕。
和那个人一样可怕。
她好象回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那个男人把她堵在屋里,宽大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不着一物的精瘦身体,若隐若现。
“姜妃,你入宫都三个月了!不是来葵水,就是说害怕!”
“你是没准备好,还是压根就不想侍寝?”
“你别忘了,和离入宫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想反悔?迟了!”
男人欺身压下来,姜暮怕了,发了狠,朝他那地方踹去。
“滚开啊!”
谢藏渊一个侧身,躲开了。
只见眼前的女人疯了一般,抓起身边能用的一切都往他身上扔。
谢藏渊想抓住她的手腕,反被她甩了一巴掌。
她的眼神混沌,明显不是在看他。
“别……我不要侍寝……别翻我牌子……不……不要。”
翻牌子?
这里是王府,哪来的翻牌子。
她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