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噌”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男人,愣愣地看着她抓着他的那只手,僵住了。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入王府以来,第一次主动?
一道并不算大的力道将他往前一扯,鬼使神差般,脚自动追随着她,往房里走去。
刚才嬷嬷才来翻找过,屋里一片狼借。
谢藏渊看着桌面上,她为做鞋准备的材料。
就连浆糊都亲手熬。
她倒真是……用心至诚!
心被刺痛,他找回理智,甩开她的手。
“你带我进来干什么?”
“是让我看看,你为了另一个男人是如何费心费力的?”
姜暮懒得与他解释,弯腰在地板上查找。
她记得,她找管家要的,用来打样的样鞋就放在床底下,怎么找不到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没功夫在这里看你演戏!”
听到他要走,姜暮急了,忘了自己还在床底,猛然抬头,头狠狠磕在床板上。
哐当一声,很响。
耳边传来木头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原本昏暗的床底骤然变得明亮。
姜暮抬头,看到男人那张比锅底还黑沉的脸。
他……他竟然把整张床都抬起来了!
“滚出来!”
可她没听话,不顾谢藏渊的阻拦往更深处爬去。
“找到了!”
她举着一双黑色的靴子,不顾自己身上脸上全是灰,满脸喜色。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谢藏渊压根没工夫看鞋,注意力全被那双眼睛吸引过去了。
等反应过来,姜暮已经从床底钻出来,献宝似的把靴子捧给谢藏渊看。
“你看,这是样鞋,我就是照着这双鞋做的。”
姜暮看着他把鞋和做了一半的鞋底接过去,看着他上下打量着,辨认着。
这双鞋是她从管家手里讨来的,管家说过,这就是他的鞋。
她本以为谢藏渊看到鞋了,就会相信他的话。
可是,他的脸色怎么没有好转,怎么越来越黑了。
他的眼神很冷,声音也很冷。
“你确定,是照着这双鞋做的?”
姜暮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鞋面被他大力扯开,姜暮这才发现,鞋的内侧,还有绣字。
林。
“不,不可能!”
为了研究用料,拿到鞋后,她翻来复去研究过,如果里面有字,她不可能不知道!
“谢藏渊,你信我,这双鞋是我找管家要的,之前里面的确没有字。”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是比腊月冰霜还冷的轻嗤。
“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想说,有人偷溜进朝夕院,换了你的鞋子?”
朝夕院内外都是谢藏渊的人,他不久前才把姜家和左相的细作都清理干净,不可能有人混进来换她的鞋还不被发现。
就连姜暮都忍不住怀疑,难道……鞋里面一直有字,是她忽略了?
“那去找管家,鞋是管家给我的,他肯定……”
“姜暮。”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我没空陪你玩这些自欺欺人的把戏。”
姜暮的心蓦地一慌。
“在我掐死你之前,滚!”
“谢藏渊,我没有,我……”
男人的怒吼着,象一只拼死挣扎的雄狮,在做垂死挣扎。
“滚!”
姜暮被粗暴地推出房,“啪”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她被关在门外。
“谢藏渊,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能查也不查就定我的罪!”
门内传来动静。
姜暮还以为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看见鬼宿端着一个正燃烧着的火盆走出来。
“师姑娘,爷正在气头上,您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就算真的有误会,也等爷消气了再说。”
可姜暮什么都没听进去,疯了般朝着那正熊熊燃烧的火盆扑去。
“师姑娘!”
……
“姑娘,这鞋底就算捡回来也不能用了,为了它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又是何苦?”
姜暮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被烧没了半块的鞋底,顾不上手上的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来不及了。
距离他的寿辰只剩十天了,再做一双已经来不及了。
琥珀还在耳边嘟嘟囔囔。
“要说这王爷也真是的,就一双鞋而已,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姜暮心里很清楚。
大抵是因为,她曾经亲手抛弃过他。
摇摇头,幽幽叹了一声。
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那双鞋内衬里的林字,姜暮抬起头,问。
“琥珀,我记得林太医每隔三日就会来请脉,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过来了?”
琥珀一张脸挎着。
“林太医早就来过了,这烫伤药就是他为您开的。”
“来过了?怎么没见他过来?”
大夫给病人看病,不都得望闻问切吗?
琥珀无奈地摊摊手,“爷拦下了。”
“为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姜暮自己都觉得蠢。
还能为什么。
怀疑她呗。
……
朝夕院架起了炉子,炉子里的汤咕噜噜冒着泡,满院都是酒肉的香味。
地上已经倒了三四个酒瓶,谢藏渊又开了一壶新的。
“来,林兄,我敬你一杯。”
林太医已醉得口齿不清,连连摆手。
“喝……喝不得了,臣……臣今晚还要去宫里当值,臣……”
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哐当一声,倒在桌上。
“林兄,林兄?”
谢藏渊动手推了推他,见他真的醉迷糊了,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
他抬手,唤来鬼宿,命令。
“动手!”
鬼宿费力将林太医脚下的鞋扒了下来,与留在朝夕院的这只一对比,脸色为难。
“爷……一样的。”
一样的材质,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内侧绣着林字。
谢藏渊已经连着两日没合眼,管家,奴仆,挨个盘问了一遍。
一遍遍地查验,一遍遍地死心。
如今……又是铁证。
“唰”的一声,谢藏渊一把抽出配剑,剑尖直指昏睡不醒的林太医。
“谢藏渊!”
一道身影奔进来,挡在林太医身前。
姜暮吓得脸色发白,“你疯了!”
谢藏渊举着剑,红了眼。
“你还敢护着他?让开!”
姜暮摇头,她怎么敢让。
剑尖指着她的心口,男人的眼神嗜血凶狠。
“再不让,我连你一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