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的小腹处，有一道极长的伤疤，明显是旧伤。
那伤疤明显是刀伤，已经结了肉芽，变成淡淡的粉色。
他颤斗着伸出手，指尖的触感，像针扎一样疼。
当年的她，得多疼啊。
她在宫里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小人儿双眼紧闭着，无法开口给他答案。
他别过头去，已不忍再看。
再回头时，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他冷静不少。也注意到伤疤周围，那几道淡淡的粉斑。
这个粉斑，看着有几分眼熟。
谢藏渊突然想到什么，忙将床帘放下，唤来鬼宿。
当着鬼宿的面，他脱下身上的外套，中衣，里衣……
到亵衣的时候，鬼宿慌了。
“爷，您……您想干什么？”
此时的谢藏渊衣衫大敞，精壮的胸膛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还不停地招呼他过去。
“鬼宿，你快看。”
鬼宿吓得忙捂眼。
“爷，您放过属下吧，属下没有断袖之癖。”
谢藏渊脸色瞬间黑了。
“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我是让你看伤疤！”
若不是他自己看不清，才不会让鬼宿帮忙！
鬼宿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仔细检查谢藏渊侧腹的伤口。
“你看看伤口周围，是否有粉色斑点。”
鬼宿点点头。
“有，我记得以前您这伤口缝过线，好象是那时候留下的，怎么了？”
谢藏渊的眼神，变得幽冷。
果然。
除了位置和长短，姜暮腹部的伤口，和他身上换肾留下的伤口，一模一样。
明显，出自同一位大夫之手。
……
折腾了一整晚，林太医终于被允许出府。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登上王府为他准备的马车，轿帘刚掀开他就后悔了，可再想转身已来不及。
他被马车里的人叫住了。
“本王要去上朝，与林太医同行，您不会介意吧。”
林太医讪笑着走进马车，坐在离谢藏渊最远的角落里。
还没坐稳，就见谢藏渊拿起一粒褐色的小药丸。
“我这有一粒药，大夫说这是由钩吻、川乌、艾叶……等数十种毒药研制而成。”
“可，我亲眼看见姜太妃用它来治病。”
“林太医在宫中就负责为姜太妃把平安脉，想必这药，是林太医给她的吧？”
林太医擦了擦冷汗，还好琥珀向他说过姜太妃入府后的情况。
“这药成分虽然全是毒药，只要控制好剂量，却有平心静气的功效。”
“姜太妃忧思过重，这药，是她用来稳心神的。”
谢藏渊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探究。
“稳心神的？不是生病了？”
“姜太妃只是身子虚，微臣给她多开几副药，养养就能好。”
“她当真没事？”
林太医昧着良心点头。
“那她腹部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
问完后，谢藏渊一直紧盯着林太医的反应。
林太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差点干呕出来，又被他生生憋回去了。
这让谢藏渊愈发笃定，姜暮肚子上的那道伤疤，有问题。
“林太医，你别告诉我，你身为太医院院首，姜太妃受过那么重的伤，你毫不知情！”
林太医却一心装傻到底。
“请王爷恕罪，微臣三年前才开始为姜太妃诊脉，只知她身体虚弱，并不知她受过伤。”
“至于您说的伤口，微臣更是毫不知情。”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下来。
“王爷若不信，只管去查，微臣但凡有半句谎言，自愿辞官，向王爷谢罪。”
谢藏渊还真被他将住了。
林元华这个老狐狸，硬的不行，软的不吃，滑得很，竟让他无从下手。
再睁开眼，他面色和缓，和刚才那个冷脸王爷判若两人。
“本王只是随便问问，林太医不要紧张。”
林太医陪了个尴尬的笑容，默默抹了一把冷汗。
马车行至宫门口，林太医都快走下马车了，突然听到谢藏渊问起。
“我记得林太医以前有个师父，好象也姓林？没记错的话，叫林鹤隐？”
“他医术高超，本王当年重病，都是他给治好的。”
“怎么现在没他的消息了？”
林太医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谢藏渊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位，可是整个皇宫的禁忌。
他讪讪笑着，说了句：“陈年旧事，记不得了。”便匆匆下了车，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太医院时，林太医的脚步还是虚的。
他瘫坐在桌案前，满脑子都是当年在冷宫里，姜太妃被开膛破肚的那一幕。
他本都忘了！谢藏渊非逼着他想了起来！
“林太医，林太医？”
同僚连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听清同僚们的话。
“太后让您回来了，去她宫里一趟。”
慈宁宫
林太医垂着手，侍立在太后身侧。
左右都已被太后屏退，偌大的寝宫里，只有他们二人。
太后搁下杯盏，沉声问起。
“姜太妃情况如何了？”
林太医愣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太后怎么知道姜太妃出事了？
“能让摄政王半夜急召太医，还血洗大半个摄政王府的，除了姜太妃，本宫想不出第二个。”
林太医只得躬敬地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啪”的一声，桌子被拍响，一向稳重的太后气红了脸。
“谢藏渊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好端端的人送过去，他竟给本宫折腾成这样！”
林太医懵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姜太妃，是太后亲手送过去的？
一对上太后的眼神，他吓得立马垂下了头。
太后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太后明显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冷声提醒。
“林太医，你入宫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本宫提醒吧。”
林太医腿一软，匍匐跪在地上。
“臣昨日只是去为王妃看诊，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说今天摄政王亲自送你回宫的？”
“他可有问起什么？”
林太医悄悄抬头，瞥了眼太后，见她脸色缓和不少，才小声道。
“摄政王……看到了姜太妃腹部的刀口。”
主位上的人噌地站起，太后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什么！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林太医回话的声音都在颤斗。
“臣只说不知情，但王爷还是问起了臣的师父。”
“只怕……他已有所察觉。”
林太医一走，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便近前来。
“娘娘，若是摄政王追查下去，只怕陛下的身份……”
太后眼里闪过一阵凶光。
“去，通知琥珀，若姜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知道怎么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