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三次,才终于让琥珀听清。
“姑娘让我去找鬼宿?”
“可……他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吗,他会帮我劫囚吗?”
琥珀怎么尽想着劫囚!
姜暮想摇头,可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她而言都很艰难。
“申冤。”
这一次,琥珀倒是很快就听明白了。
“姑娘是说,让我去找鬼宿,为您申冤?”
她点头。
可,琥珀却摇了头。
“姑娘,奴婢试着去找王爷,甚至准备进宫去求太后。”
“可……出府的路,被王爷堵死了。”
“王爷还当众下了令,此事,不必再查。”
姜暮一怔。
不必再查?
谢藏渊竟已经,笃定是她干的了!
姜暮深深闭上眼。
琥珀的药,起了作用。
耳朵里嗡嗡的,眼睛也开始模糊。
她听不清琥珀在说什么,只能自顾自地下命令。
“无论发生什么事,别让……谢藏渊……知道……我的病。”
说完,便再也扛不住呼啸而来的黑暗,合上眼,沉沉昏睡过去。
“姑娘,姑娘!”
身后响起脚步声,琥珀忙藏身水里暗处。
一道男声,自入口处传来。
“师姑娘,师姑娘。”
琥珀听出来了——正是谢藏渊身边,那位叫鬼宿的侍卫。
久没等到回应,鬼宿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了,正疑惑地往里走,馀光瞥见暗处似乎有一道诡异的影子。
他瞬间警觉。
“谁,谁在那儿!”
琥珀暗暗咬牙。
水牢空旷,一目了然,她根本无处可躲。
只能赌一把!
她从水里一跃而上,落在鬼宿面前。
鬼宿被她吓得后退一步,刚想喊鬼,可一看清面前的人,咦了一声。
“你是……师姑娘身边的丫鬟?”
琥珀朝他连磕几个响头。
“鬼大人,求您帮帮我家姑娘。”
……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气氛紧张。
谢藏渊坐在书案前,拧着眉头,目光一直锁在奏折之上,专注地批着折子,仿佛房间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但,姜离就站在桌前。
她出来得急,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外面裹着一件披风,冷风顺着披风缝儿,不停地往衣服里灌。
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被谢藏渊察觉。
“冷就回去。”
姜离红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郎,可否容舒嬷嬷在府中多留几日?”
谢藏渊的回答是沉默。
姜离没想到,谢藏渊没听到舒嬷嬷动了师千雪,反倒是因舒嬷嬷骂了姜暮就罚她回去。
水牢那边还没事发,舒嬷嬷还不能走!
她咬咬牙,怯弱地开口。
“舒嬷嬷讨厌姜暮,也是因为我阿娘。”
谢藏渊终于有了反应,翻奏折的手,停了。
姜暮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哽咽着解释。
“姜暮当年害我阿娘流了产,那是……一个七个月,已经成形的男婴。”
“阿娘因此亏了身子,此后,再不能生育。”
“舒嬷嬷为我阿娘鸣不平,才会出言不逊。”
谢藏渊皱眉,“这么大的事,你之前你为何不说?”
姜离不敢去看谢藏渊审视的目光,低下头。
“我……我不敢。”
“我知道姜暮在你心里的地位,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背后编排她。”
若是以往,她这样说,谢藏渊还是会哄哄她,说一句:别多想。
可眼下,谢藏渊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某种答案。
“谢……谢郎,你不信我?”
“我可以把当年的产婆,还有大夫,都找来作证。”
话还没说话,就被谢藏渊摆手打断了。
“不必。”
与姜离相处五年,她的性子他很了解。
她温柔,甚至有些温吞。
偶尔,还会被她娘派来的几个贱奴挑唆得有些势利,可,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闻言,姜离悄悄松了口气,她觑着谢藏渊的脸色,再次求饶。
“那……还请谢郎,原谅舒嬷嬷这一回。”
谢藏渊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姜离迎上前,握住他的手撒娇。
“谢郎,这么晚了还把人送回去,阿娘肯定会担心多想的。您容我多留舒嬷嬷一晚,行不行?”
可,手落了空。
谢藏渊抽回了手。
姜离心中一颤,诧异间抬头,才发现男人的眼神冷得很。
他干脆、果断、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她。
“不行。”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姜离。
姜离本性不坏,可架不住有人挑唆。
若任由舒嬷嬷给她灌输这些有毒的思想,王府后宅,将不得安宁。
可姜离明显体会不到他的苦心。
她眼框红红的,怯怯地问。
“谢郎,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
谢藏渊有些无奈。
“我信你。”
可紧接着,他又说。
“但,我也信姜暮。”
“若说她恨你母亲,甚至要杀你母亲,我信。”
“可,若说她害了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信。”
“她恩怨分明,不会伤及无辜。”
谢藏渊眼神里的笃定,深深刺痛了姜离。
“是不是姜暮跟你说过什么?”
谢藏渊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过。”
姜暮很少在背后说人是非。
哪怕她恨姜离母女恨得要命,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就算偶尔他好奇问起,她也只会说,不想提起不开心的人,
姜家发生的那些事,是他在和姜暮和离后,自己查出来的。
他知道,当年姜离母女进门,活活气死了姜暮的母亲,若姜暮真的要报复,情有可原。
可据他所知,她没有。
除了不肯交出姜家主母和嫡女之位,她什么都没做过。
姜离红着眼,哀怨极了。
“我有证据你不看,她什么都没说过,你就这么信她?”
见她这么执着,谢藏渊索性把话摊开了。
“是!从不怀疑。是她做的,她会认。她不认的,那一定没做!”
这是他第一次在姜离面前,如此坦诚地说起对姜暮的信任。
姜离既羡慕,又愤恨。
她和谢藏渊从小就定了婚,又在一起五年,却比不过她和姜暮的短短一年。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你那么在乎那位师姑娘,是因为她性格像姜暮?”
她没等到谢藏渊的回答,府卫急急忙忙跑过来,打破了沉默。
“王爷,水牢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