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她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如见到鬼一般的，惊恐。
姜暮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才发现肚子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撕开了，肚子上那道可怕的、横穿整个腹部的伤疤，大咧咧地暴露在眼前。
原来，他们怕的是这个！
姜暮故意发出桀桀怪笑声。
“你们没看错，老娘我就是厉鬼转世的！”
“既然都被你们看见了，那便留你们不得了！”
“我会剖开你们的肚子，挖出你们的心肝脾肺肾，一口一口地，吃干抹净！”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朝跪在地上的守卫们扑过去。
那几个壮汉被吓得面无血色，争先恐后地逃出了牢房。
直到确定他们都逃走了，姜暮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好累，好困。
意识混沌之间，她听到舒嬷嬷那怨毒的嗓音。
“那几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被这么个货色吓尿了！来人，把她丢进寒潭！她若不肯开口认罪！就让她一直在水里泡着吧！”
“舒嬷嬷，那毕竟是寒潭，这姑娘身子弱受不住的，要不，我去请示一下王爷？”
“王爷如今正陪着王妃呢，哪有功夫管这个贱人！你只管办，出事了，我自会担着。”
姜暮被吊起来，绑在架子上，大半个身子都泡在冰冷彻骨的寒潭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冻得早就麻木了，意识涣散。
“姑娘，姑娘！”
怎么会有人唤自己？
呵，都冻出幻觉来了，这里可是水牢，怎么会有人来。
“姑娘！是我！你看看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
姜暮努力抬起头。
熟悉的身影，通过昏暗的灯光，透进瞳孔里。
“琥……琥珀？”
她看到琥珀正试图涉水过来救她，忙阻止她。
“不……不要……你……别过来……很……很冷！”
琥珀的脚步更急了。
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又被她很快抹去。
“姑娘你再坚持一会儿，奴婢这就来救你。”
琥珀的手刚碰上她身上的铁链，那链子竟象是有生命一般，越箍越紧。
冰冷的潭水顺着铁链勒出来的伤口往皮肉里钻，疼得姜暮叫出了声。
琥珀吓得立马住了手，她好歹是暗卫出身，很快便看出其中端倪。
“姑……姑娘，这锁链好象有机关，越动，它就绑得越紧。”
她的声音里，充满绝望。
“姑娘，怎么办，没有钥匙，奴婢救不了你。”
“谢……谢藏渊。”
琥珀张着耳朵，努力了好几次才听清。
听清了，生气了。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负心汉！”
“他啊，早把您忘了，正风风光光，迎娶姨娘呢！”
提起谢藏渊，琥珀就一肚子火气——
她真为姑娘不值！
“姑娘，您是不知道，王爷把袁姑娘和庄姑娘都留下来了。”
“今晚，就是两位姨娘正式入门的日子。”
“您都这样了还惦记他。可他呢，左拥右抱，早把您忘了！”
姜暮努力张了张嘴。
她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刚才那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才勉强说出几个字。
“其他人……出……出府。”
还好，这次琥珀很快就听清了。
“是，其他姑娘都出府了。”
“您要不是被关在这儿，这会儿，也能出府了。”
出府？
姜暮目光怔怔地看着泛着寒光的水面。
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她背着包袱，走出王府的画面。
月稚和羲儿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画面里的姜暮，笑着朝他们奔跑过去。
这样的笑，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了。
看着姑娘期盼的眼神，琥珀心里一酸。
等把姑娘救出水牢，她一定拼尽全力，带姑娘离开王府！
吸吸鼻子，压住心疼，琥珀从兜里掏出一粒药丸来。
“姑娘，这是奴婢特意研制的固本丸。此药丸会封闭你的五感，能让你好受些。”
琥珀低头，看了一眼四周，满眼心疼。
“我想过水牢里不好受，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希望这药，能有用。”
琥珀将药递到姜暮的嘴边，没有反应。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
颤斗着伸出手，一探。
琥珀脸色霎时惨白。
没有，一丝鼻息都没有。
……
摄政王府里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气。
可鬼宿的脸色，一点都喜庆不起来。
最近有些奇怪。
他动不动就犯困，每次想着要去看看师姑娘，都会莫明其妙睡着，醒来后，不是记不起来，就是被姜家人以各种理由给拖住了。
他再傻，也知道姜家人是故意不让他去。
他怕师姑娘出事，不敢又不敢对姜家人无礼，只能来求王爷。
可最近王爷不是在王妃那里，就是被人防得密不透风。他好几次想开口，都会被人打断。
就比如现在。
他刚靠近一点，一个丫鬟就站出来拦住了他。
“鬼大人，王爷近日政务繁忙，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了。”
门咯吱一声从里打开，谢藏渊走了出来。
鬼宿还只说了“师姑娘”三个字，就被丫鬟打断了。
“王爷，今日您想去哪位姨娘房里？”
谢藏渊看着窗上贴着的喜字，皱了眉头。
“谁贴的！”
丫鬟回话，“王妃吩咐的，说两位姨娘入府，要办得隆重些。”
“她都病成那样了，还有这闲工夫！扯了！”
丫鬟依言照做。
可谢藏渊心里的烦闷并没有缓解多少。
这三日里，他什么都依着姜家人的意思办了。
按理说，今晚，姜离就该劝舒嬷嬷离开了，可莫离阁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谢藏渊心里想着事，漫无目的地瞎逛。
一抬头，发现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怎么到这儿来了？
“爷，这不是之前师姑娘住过的院子？”
想到那张倔强的脸，谢藏渊的眼神紧了紧。
他好象，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突然，谢藏渊的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
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的生命里剥离。
他终是忍不住，喃喃问道。
“她，怎么样了？”
鬼宿刚想回答，一张口，又被人打断了。
丫鬟出声，提醒谢藏渊。
“王爷！天色已晚，您不去看王妃吗？听说王妃晚膳时吐了血，请您过去呢。”
鬼宿都受不了了，“吐血找王爷有什么用？王爷又不会看病！得赶紧找大夫啊！”
丫鬟的脸色难看极了，只坚持着。
“王爷，请您去看王妃。”
谢藏渊抬头，对那丫鬟道，“行了，我跟你走。”
他瞥了那漆黑、毫无生气的小院一眼，依依不舍地转身，迈步往莫离阁的方向走去。
鬼宿刚想跟上来，被他呵住。
“你就不用跟着了。”
他去催姜离送舒嬷嬷出府，免不了会落她的面子，鬼宿跟着，并不方便。
鬼宿站在原地，看着大跨步离去的谢藏渊，无奈地张了张嘴。
“爷，水牢里的那位，您才真该去看看了。”
“您再不管，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