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验了验，点点头。
“此药丸里的确有钩吻。”
姜长青寒着脸质问丫鬟。
“这毒药哪来的？”
丫鬟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谢藏渊，随着脖子，不敢回答。
姜长青明白过来，转身直面谢藏渊。
谢藏渊眉心紧拧，神色疲倦。
“那药我亲眼见人吃过，是治病用的，并非毒药。”
大夫解释道，“回禀王爷，这药旁人吃了的确没大碍，可王妃早些年受过伤，根本受不住药丸的毒性。”
一句“受过伤”，将谢藏渊堵得说不出话来。
姜离好几次受重伤，都是为了他。
姜长青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请王爷交出凶手！”
谢藏渊冷着脸，没有应。
姜长青冲到床边，伸手拉住姜离。
“阿姐，跟我走。”
谢藏渊盯着他抓着姜离的那只手，“放手！”
“谢藏渊，我阿姐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了！你护不好她，自有娘家能护着她。”
刚走到门口的姜暮，正好听到这一句。
娘家……
好陌生的字眼。
当初，她在御书房外罚跪，阿兄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同行官员问他怎么不帮她求情，他却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入了宫，是陛下的女人，与我姜家再无干系。”
原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只针对她。
憋闷，烦躁，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她没耐心等人通报，推开守门的丫鬟，跨过门坎走进去。
“不用问了，药是我的。”
见到她，谢藏渊的眉头立刻拧成一团。
“谁让你来的，看守你的人呢，都死了吗！”
几个鼻青脸肿的府卫爬进来。
“王爷恕罪，她身边那个丫鬟太厉害了，奴才等……没拦住。”
谢藏渊神色烦躁，“鬼宿！把她带下去！”
鬼宿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姑娘在爷心中的分量。
爷打得骂得，旁人碰不得。
他不敢动手，只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暮当然不肯走。
不仅不走，还顶着谢藏渊的威慑，当众承认。
“药丸是我的。”
姜长青立刻炸了。
“你这个凶手，还敢出现！”
“啪”的一声，脸颊生生受了一掌，她被直接掀翻。
姜长青瞪着她，恨不能将她粉身碎骨。
见她挨了打，谢藏渊腾地站起身。
可姜离却突然咳嗽起来，咳嗽声很猛烈，谢藏渊不得不坐下来照顾她。
姜暮的背脊挺得笔直，脖颈抻着，下巴高高扬起，象一只孤傲的鹤。
“敢问姜大少爷，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凶手？就因为那药丸是我的？你看到我掰开王妃的嘴，把药丸塞她嘴里了？”
可姜长青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抬脚就踢过来。
“贱女人，伤我阿姐还口出狂言，找死！”
谢藏渊还没来得及制止，下一秒，就见一道身影窜进来。
姜长青被一脚踢飞，撞到墙上，重重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鬼宿踹完，象是才发现是姜长青似的，忙躬身去扶他。
“对不住姜大少爷，奴才只想着这师姑娘是宫里送来的，若是受了伤，咱们爷不好和宫里交代，没注意到是您，怎么样，疼不疼？”
若是师姑娘受了伤，宫里好不好交代不知道，爷那边是肯定不好交代的。
谁都知道鬼宿这话是假的。
屋里就这么几个人，他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见。
可偏偏，他有人护着。
“滚出去跪着，姜大少爷什么时候消气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谢藏渊轻飘飘一句出去跪着，就算是给长青交代了？
姜离看穿这主仆两的一唱一和，坐不住了，哭嚷着要下床。
“王爷，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晕倒，不该中毒，求王爷不要伤害长青。”
听到姜离这么说，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姜长青心疼极了，向谢藏渊抱拳。
“鬼宿一时情急伤我，我可以不与他计较。但是我阿姐受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藏渊被这姐弟俩一左一右夹击着，冷了脸。
“那你想如何？”
姜长青偏头看姜暮，眼神里淬着毒。
“这个女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将她打入水牢，让她好好吃教训才行！”
王府水牢！
姜暮刚入府时，听人提过。
那个地方就是一个大寒潭，里面还关着凶残的食人鱼，身强力壮的男人进去了都能落个终身残疾。
看来，阿兄是真的恨她，恨不得她死。
心里明明苦得要命，可她竟还笑出了声，笑声尖锐，似锋利的刀刃，刺向在场的每个人。
“绕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让我死！直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谢藏渊厉声打断。
“滚出去！”
姜暮冷笑。
她为自己争辩两句，刺了姜离和他的娘家人，他就生气了，动用权势压人了？
一个丫鬟突然跪下来。
“王爷，奴婢有证据。”
姜暮回头，只见一个眼生的丫鬟举着一只茶杯，跪在谢藏渊身前。
“这是王妃当日喝茶的茶杯，王妃中毒晕倒后，奴婢留了个心眼，将这杯子留下来了。”
不会想凭一个杯子，就定她的罪吧！
她不喜欢姜离，有姜离在的地方，她向来退避三舍。
更不用说对方现在是王妃，她根本近不了身！
这么漏洞百出的说辞，谢藏渊得糊涂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
可谢藏渊只是看了杯底一眼，就变了脸色，再抬眼看她时，眼神凶得吓人。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姜暮不明白，他怎么就笃定她有罪了！
“我说了，我没干过！”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会相信我！”
“以死明志行不行？”
她拔下银簪，刚把簪头对准喉咙。可下一瞬，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
手中的银簪被他夺去，他的脸色黑沉得象是要吃人。
姜离奔上来劝他，“王爷，妾身没事，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您与师妹妹的和气。”
他半屈身将姜离扶起来。
“你中了毒，怎么可能是小事！”
对姜离有多温柔，对她就有多冷漠。
“本王今天就让你当个明白鬼！”
“张嬷嬷，告诉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