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暮挽起袖子,准备大输一场的时候,一堵肉墙拦在她面前。
谢藏渊站了出来。
“赛前早有规定,只有赢家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师姑娘既已赢了本王,想与她比,就得赢过本王。”
或许是抱着侥幸,哪怕对手是谢藏渊,袁姑娘还是应下了。
可,没有意外。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袁姑娘便被杀得片甲不留。
和她一样,袁姑娘弃子认输的时候,脸色惨白,手都在抖。
前车之鉴在前,没人敢自讨苦吃再挑战谢藏渊。
姜暮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两局下来,就算姜暮再傻也意识到,谢藏渊并没打算放过她。
可箭在弦上,她不准备收手。
所以,在嬷嬷宣布第三局开始时,姜暮抢先提议。
“请王爷允我们去隔间作画,画作不署名只留编号,届时王爷和王妃盲评,以彰显公平。”
姜暮话音刚落,便引来激烈的讨论声。
“盲评?本事没有,要求还挺多。”
“不过,她这个提议的确公平,不然,以王爷对她的偏袒,肯定不管她画什么样,都让她第一。”
谢藏渊在一声声的质疑声中拧了眉。
但很显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姜暮的提议。
“不必。”
姜暮也不肯退让,他不答应,她就一直请命。
“请王爷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姜暮偏头,发现是庄雪羽。
后者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小声提醒。
“你就别逞能了,没看到王爷脸都黑了吗?”
“你做得再多,都不会改变大家对你的看法。”
姜暮回了个宽慰的笑容。
只要谢藏渊答应盲选。
赢,她没把握。
但输,她十拿九稳。
可,不管她如何坚持、众人如何请愿,谢藏渊都不肯松口。
“王爷,妾身倒觉得,师姑娘的建议可以采纳。”
姜离也站了出来,这一次,他终于点了头。
姜暮看着谢藏渊黑沉如墨的脸。
明明那么不情愿,可姜离一开口,他还是同意了。
隔间的画室很快就布置好了。
随着线香被点燃,姑娘们纷纷执笔,争分夺秒挥笔作画。
只有姜暮,握着笔发愁。
她与谢藏渊,曾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她的笔触,不一定能瞒过他的眼。
“一幅画而已,就把你愁成这样,真没用。”
姜暮闻声偏头,看向身边的庄雪羽,只见她已经画好一幅,笔触虽说算不得上乘,但胜在境界空灵。
她诚心夸赞,“大开大合,至简至诚,姑娘画风豁达,确是上品。”
“还算你有几分眼力见。”
言罢,庄雪羽拎起画,随手丢给她,“赏你了。”
姜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庄雪羽别扭解释着。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丑,惹王爷发火,害大家跟你一起遭殃。”
她快速说完,又很快地别过脸去,可那泛红的耳根,却结结实实出卖了她的心思。
这个动不动就抽鞭子的姑娘,竟也会不好意思。
姜暮看着手上的画,笑了。
她提起笔,在空境处添了几笔云纹。
她这几笔,画蛇添足,将整幅画的意境都破坏了。
很丑。
她很满意。
搁下笔后,才发现隔壁的庄雪羽迟迟未曾动笔,看样子,还在为题材发愁。
她出声提醒。
“姑娘雪景图画得如此出色,何不再画一幅?寒山夜钓如何?有意境,也是姑娘擅长的领域。”
小姑娘眼睛一亮,还撅着嘴。
“哼,本姑娘早想到了,用你提醒。”
姜暮假装没有看见她高高扬起的嘴角,笑着应和。
“是,庄姑娘神思敏捷,最厉害了。”
小姑娘低着头,装作没听到她的话,耳根却悄悄红了。
与此同时,姜暮也抽出一张白纸,提笔挥墨。
线香燃尽时,她刚完成最后一笔。
画作被嬷嬷收了上去,等王爷和王妃评选完,她们才被召回正厅,等待公布结果。
没多时,结果就出来了。
“一号是谁的?”
袁姑娘站起来,屈身行了个礼。
“第二名。”
“哇!袁姑娘好厉害,前两局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她肯定能留下来了。”
姜暮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袁姑娘。
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眉间还自带三分媚意,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就是看着有几分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走神的功夫,二号和三号都被人认领了,只剩庄雪羽和她的四号、五号还未公布名次。
只听嬷嬷清咳两声,念道。
“四号是谁的?第一名。”
此言一出,房间里炸开了锅。
“庄雪羽和师千雪,一个武夫一个村姑,她们的画,竟然能打败袁姑娘,夺得第一?”
“我赌庄雪羽,师千雪弹琴都那么难听,作的画肯定不堪入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庄雪羽和姜暮的方向,尤以上位的那道目光最为灼烈。
姜暮如坐针毯,索性站起来。
“难道真是师千雪?!”
“一定是王爷认出师千雪的画!哼,比赛前还假惺惺说什么为了公平盲选,结果还不是一样!”
“真为袁姑娘不值,她的画我瞥到过,是不可多得佳作。”
“画得再好又有何用,王爷不喜欢,就只能得第二。”
在一声声惋惜中,脸色气得煞白的袁姑娘站了起来,红着眼框要求。
“请王爷和王妃公开四号画作,当众评审。”
除了发愣的庄雪羽,剩下的三个姑娘都站起来应和。
“是的,师千雪怎么可能拿第一,我们不服!”
谢藏渊这次倒是好说话,抬抬手,允了她们的要求。
嬷嬷捧着画,走到那三位质疑声最大的姑娘们面前,将画徐徐展开。
“这……这不可能!这幅画下笔老练,构图和立意都是上乘,一看就是师承名家。”
“袁姑娘的画,的确比不过这幅。左下角的这一抹黄简直是神来之笔,寒夜暖灯,等归家人,让整个画面都活了。”
寒夜暖灯,等归家人。
姜暮的心被这八个字狠狠击中。
头顶那人的视线,也因这八个字,变得越发灼热。
姜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落笔时她就知道,他肯定会认出这幅画。
因为这是他们相濡以沫的过去,是她此生经历过的,最刻骨铭心的时光。
以至于她作画时,满脑子都是雪夜里,他们蜷缩在一起,他把她的脚揣在怀里,为她取暖的画面。
“如何?这幅画得第一,诸位可服气?”
谢藏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的音色不如之前清润,声音里混着的几丝哽咽,似石子般磨着她的心。
“师姑娘,恭喜你。”
谢藏渊眼神里的湿润,她不敢看。
她脸色惨白,站起身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斗。
“四号,并非民女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