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过毒咒,当年的事,绝不会说一个字。
可如今,为了月稚,她别无选择。
说完,她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象个行尸走肉。
可她耗尽心力做下的决定,换来的却是滔天怒火。
“姜太妃,你这是要帮本宫,还是害本宫!”
“本宫若任你告知谢藏渊真相,那羲儿的秘密,还瞒得住吗?”
“届时,你让本宫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这些顾虑,姜暮自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瞒着谢藏渊至今。
但如今她已经没招了,只能抱着疼得在冒冷汗的月稚,苦苦哀求。
“臣妾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娘娘放过月稚。”
“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是。”
“本宫听闻,左相有一个儿子,早已过了娶亲的年纪,奈何是个傻子,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她。”
姜暮不假思索,“我嫁!臣妾愿意嫁入相府,做娘娘的棋子!”
“既然你苦苦哀求,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
“但下次肆意妄为的时候,最好想清楚了,月稚和那么多遗属的命,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姜暮紧紧攥紧手,“臣妾明白。”
见状,太后唤来宫人,“把月稚抬下去,给她解药。”
月稚被抬走,宫人也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寝殿内,只剩太后和姜暮两个人。
太后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姜暮躲开了。
她手撑着瓷片,自己站了起来。
太后语气无奈。
“姜暮,谁都可以误会本宫、怨本宫,唯独你不行!”
“帝王之争,向来是九死一生。本宫若不心狠,日后被人拿刀架脖子的,就是咱们的羲儿!”
“本宫知你不喜欢权力争斗,可若不是羲儿年幼,身边又无可信之人,本宫又怎会逼你。”
“本宫可以答应你,等羲儿亲政,本宫会还你和月稚自由。”
姜暮的睫毛颤了颤,“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你说什么?”
姜暮将眼中的晶莹藏好,拱手作揖,道。
“半年内,臣妾会达成娘娘心愿,扳倒左相和姜家。希望事成之后,娘娘能放月稚出宫。”
“那你呢?”
“臣妾自有安排。”
太后笑了。
“行了,你别装了,本宫知道,你舍不得本宫和羲儿。”
“本宫还记得,你我尚未出阁时,曾对织女娘娘许愿,求她保佑我们嫁对兄弟,这样婚后也能在一个院子,不用分开。”
“等朝局稳定了,你就留在宫里,咱们还做一辈子姐妹,可好?”
姜暮后退一步,躲开太后伸过来的手。
太后心里没由来地很慌,总觉得姜暮从冷宫出来之后,就变了。
她好象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她都快抓不住了。
可她现在是太后,断没有低声下气哄人的道理。
她拂袖转身,板起脸。
“行,本宫答应你,只要你说到做到,本宫会放月稚出宫。”
姜暮道过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殿。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牙,“真是块硬骨头。”
……
太后要给左相傻儿子做媒的消息,很快传入摄政王府。
谢藏渊从府卫鬼宿手中接过消息折子,只看了几眼,便皱了眉头。
“什么叫打听不到新娘的身份?”
“属下无能,派出去几波探子都无功而返,也不知道太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了,太后既有意瞒着,便随她去。等到了婚礼之日,相府自会公布新娘身份。”
谢藏渊将折子扔了回去,转而问起。
“我让你准备的梅花膏做好了吗?”
“已经做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给其他姑娘的都送出去了。只是……”
鬼宿从怀里掏出两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他。
“这两瓶单独加了珍珠粉的,没能送出去。”
净白修长的手一顿,“为什么,她不肯收?”
“属下去送梅花膏的时候,发现师姑娘的房间已经搬空了,问过嬷嬷,说是人已经退回去了。”
桌案后的人骤然起身。
“退回去?谁干的!”
府卫又惊又疑,嗫嚅。
“您。”
“……”
管事嬷嬷很快被叫来了,面对脸色铁青的主子,手足无措。
“爷,当日是您亲口说的,若查到损画之人,不必回您,直接把人打发了。”
“奴婢心想着,这太后送来的人,也不好随意处置,就只能给退回宫里去了。”
不等她说完,谢藏渊便已起身,大步往外走,腰间玉环相撞,发出急促的声响。
这声响在拉开门的一刹那,骤然停了。
他拧眉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人,强压下眉宇间的焦躁。
“你怎么来了?”
“我听人说,是师姑娘弄脏了长青的画?我来,就是想劝谢郎放过她。”
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疑惑与探究:“你不怪她?”
女人握住他的手,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我与师姑娘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也能看出她在王府很不开心。”
“她损画的手段粗暴,被抓后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可见她这么做,就只是为了惹怒谢郎,好让你放她离开。”
“如今既已把她送回去,也算是罚过她了,画的事,就算了吧。”
如此平静的一番话,落在他的耳里,却如山呼海啸。
他被震得扶着柱子才能勉强站稳。
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果。
她从被送过来就躲着避着,从未主动与他说过一句话,态度已经够明显了。
她不高兴,她想离开!
一如当年,她不想呆在他身边,宁愿死也要走。
“谢郎,你怎么了?”
“我有些累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的身形落寞,跟丢了魂儿似的,转身走进书房,关上房门,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姜离懵了,愣愣地问府卫。
“鬼宿,你有没有觉得,谢郎最近有点不正常?”
鬼宿认真细数起来。
“王爷卯正一刻起,子时一刻睡,定时三餐,每顿用两碗饭,很正常啊。”
姜离明显没了耐心,索性直白地问。
“鬼宿,你与我说实话,王爷最近,有没有进宫去见那个女人?”
说完,她死死盯着鬼宿,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鬼宿面色坦然。
“爷最近一直忙于朝事,下朝后不是在中书署就是回王府,并未进过内宫。”
姜离了解鬼宿的性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既说没有,那便是真的。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当年的谢藏渊,视姜暮为命。哪怕差点死在她手里,昏迷时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姜暮是他的执念,五年来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他放下。
按理说他如今成了摄政王,想要姜暮,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他却象变了个人!
不仅突然向太后求了赐婚圣旨,从不近女色的他,还对那个叫师千雪的女人上了心。
谢藏渊绝对有事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