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吴越突然暴喝。
可吴邪瞳孔已然涣散,机械地扭动脖颈。
混账!吴三省怒骂未落,幽森的笑声便从后方炸开。
此刻回不回头都已无关紧要,众人惊见数米高的水墙轰然升起,浪尖立着那道窈窕黑影,转瞬间已逼近船尾。
弄醒他。”吴越话音未落,吴三省抡圆了胳膊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中,吴邪猛然惊醒,待看清几乎扑到头顶的巨浪,顿时面如土色:怎么办?
潘子掏出的短管 喷出火舌, 却穿透黑影毫无作用。
浪头距船沿已不足三米,潘子嘶吼:理哥!
聒噪!吴越舒展的脊背骤然绷直,指尖凌空勾画处蓝光流溢,一道符咒竟凝成实体。
符箓破空刹那,溶洞穹顶骤然劈下碗口粗的蓝雷。
电蛇分叉如网,精准轰中浪头身影。
轰——!
雷暴在岩壁间来回震荡,刺目电光中黑影灰飞烟灭。
滔天浪墙轰然崩塌,水面重归平静。
我滴娘!潘子眼珠都要瞪出来,理哥你啥时候会召天雷了?这手段哪像凡人能使的?
“我就知道没选错人,这小子果然深藏不露。”
吴三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无论是当初将吴越带出祖村,还是如今将吴家交到他手中,他都确信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这……这真是我哥?他还是人吗?那道天雷是怎么回事?”
被吴三省一巴掌打醒的吴邪仍处于震惊之中。
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
可今天的所见所闻,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诡异的魔音、成群的尸蟞、神秘的女尸,以及吴越随手画出的一道雷符,竟直接将那女尸轰得灰飞烟灭!
原来,那些所谓的“建国后不许成精”
的说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谎言。
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想到这里,吴邪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仿佛血脉中沉睡的冒险精神被彻底唤醒。
一记天雷过后,溶洞内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连那些飘忽的鬼火也消失无踪。
整个空间竟变得温暖如春,仿佛被彻底净化了一般。
“发什么愣?还想在这儿过夜?”
吴越看着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潘子最先回过神来,赶紧撑船催促众人离开。
吴邪怀中的小哥望向吴越,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小船顺流而下,身后的溶洞逐渐被黑暗吞噬。
一阵暖风迎面吹来,预示着出口就在前方。
“哥,那女尸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吗?”
吴邪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吴越淡淡道:“是鬼,也不完全是鬼。”
“什么意思?”
吴邪一愣,“难道鬼还有不同种类?”
吴三省点头附和:“确实古怪。
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不干净的东西,但顶多是鬼打墙或者吓唬人,可这东西居然能操控尸蟞。”
“哇!你们之前也见过?”
吴邪顿时来了兴趣。
潘子笑道:“干我们这行的,没见过才奇怪。
小三爷以后跟着理哥,有的是机会开眼界。”
“那必须的!”
吴邪满脸崇拜地看着吴越,“我哥简直就是神仙下凡,连天雷都能召来!”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吴邪追问道。
见三人都不清楚,吴越便耐心解释起来。
《本草纲目》和《易经》中均有记载,称这种东西为“人傀”
。
《本草纲目》有云:“太初之时,天地一气生人,乃有男女。
男女构精,万物化生。”
而《易经》亦言:“一阴一阳之谓道,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简单来说,人傀是一种非男非女的鬼怪,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那它为什么向小哥下跪?还有,为什么不能回头看?”
吴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吴越看了眼小哥,继续解释道:“小哥的血至阳至刚,能驱邪避毒,鬼怪自然畏惧。
至于不能回头,是因为人傀想借活人之体脱困,去投胎转世。”
“它需要附身于人,才能离开这积尸地。
若我们不回头,它便无计可施,所以才会用言语迷惑,扰乱心神。
一旦有人回头,它就能趁机附身。”
“听起来有点可怜……如果它没有恶意,帮它一把也未尝不可。”
吴邪若有所思道。
吴越不耐烦地说:,它是阴魂,你是活人,让它附身会吸 的阳气。
这是在拿你的命换它的命!
吴邪吓得浑身一抖,这才明白吴越为何下手那么狠,直接把那东西打得粉碎。
原来这东西真能要人命。
让你别回头偏不听!以后还敢带你出来吗?吴三省气得直拍吴邪脑袋。
吴邪委屈地缩着脖子,自知理亏。
要不是吴越及时出手,他早就被吸干阳气了。
小哥怎么样了?吴邪赶紧岔开话题。
吴越说:休息一晚就好。
倒是大奎这怂包,吓得魂都飞了。”
这个废物!吴三省更来气了,掏了捧江水泼在大奎脸上。
大奎一个激灵醒来,尖叫着,浑身发抖的样子让众人哭笑不得。
这时夕阳透过洞口照进来,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尸洞。
很快,小船驶出水道。
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众人都沉默地沐浴在夕阳中。
三爷,那边有个村子。”潘子指着岸边说。
芦苇丛后隐约可见一个贫困的村落,土瓦房歪歪扭扭,连电线杆都是木头的。
傍晚的炊烟笼罩着山村,在夕阳下宛如画卷。
靠岸时,一个小孩从芦苇里探出头:船夫伯伯呢?
他今晚不回来了。”吴三省挤出笑容,村里有住处吗?
给钱就告诉你们。”小孩伸出手。
潘子递过钞票后,小孩才带路:村长家能住人。
不过前几天来了好多人,有个漂亮姐姐,大虎哥看她都流口水了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警觉起来。
这偏僻的山村并非游客会造访之处。
那么这群人来此有何目的?
在孩童引领下,他们穿过破败村落,来到一座稍显宽敞的院落。
院落经过改造,屋顶覆着青瓦, 摆着张大木桌,旁边是露天灶台。
一根电线横贯院子上空,悬着盏仅供照明的灯泡。
院里有个穿民国卦衣的老汉,正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另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蹲在地上择菜。
哟!来客人了。”老汉磕了磕烟斗。
那妇人闻声赶来要帮众人提行李,但潘子拦住了她——有些包裹既沉重又不宜暴露。
有空房吗?吴三省问。
妇人见状也不勉强:有,但不多,得两人一间。”
安顿好住宿,潘子和大奎跟着妇人去放置装备。
六人正好分住三间房。
带路的孩童见无利可图便回家了。
老伯,听说前几日有游客来过?吴三省坐到老汉跟前打听。
老汉吐着烟圈笑道:哪像正经游客?清一色西装革履,还有个 ,跑这荒山野岭能干啥?准是冲着古墓来的。”
吴三省暗自嘀咕:这老头怎知对方目的?不过此地确为鲁国故地,祁蒙山自古便是王侯葬处,古墓数量仅次于昆仑秦岭。
你们没上报?吴邪插嘴。
管这闲事?他们找死谁拦得住。”老汉话音刚落,就被过来喊他准备的妇人打断。
所谓不过是些山鸡野味。
三爷,老头的话可信?潘子低声问。
虽未明说,他们都懂老汉的弦外之音。
那妇人说是鬼故事,但我看八成是凶斗。”吴三省断言。
本地老者熟知山中秘闻,既提到,必是暗指墓中有尸变之物。
连尸蟞都现世了,这山不简单。”潘子附和。
趁着准备晚饭的间隙,吴三省展开吴越绘制的地图:你确定墓穴位置没错?按风水龙穴该在葫芦口,为何实际位置更深?
吴越解释: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你看这山势几重环绕?墓主怕是风水大家。”
嘿嘿,三叔你这 湖还不如我哥。”吴邪趁机调侃。
吴三省瞪眼:这叫不耻下问!吴邪立刻缩了脖子——这话确实在理。
此时大奎已妥善安置好小哥。
小哥失血过多,至今仍未缓过神来。
吴邪见小哥无法自理,便端了粥菜送去他房中。
吴三省等人则外出打探后山消息。
倒斗一行讲究“望闻问切”
——“望”
指观天象,“闻”
是辨风水,高手凭风土便能断古墓方位;“问”
即吴三省此刻所为,向当地人探听异事;“切”
关乎打盗洞的技艺。
潘子几人轮番灌酒,那老汉被套得吐尽所知。
据老汉所述,后山确闹鬼祟,乃他亲历之事,村中老者皆有耳闻。
且后山险峻,空手跋涉尚且艰难。
众人商议后,决定精简装备,舍弃重型开凿工具,仅携必备之物。
晚饭后众人早早歇下。
虽知已有同行抢先,但既已落后,焦躁亦无济于事。
次日拂晓,众人起身时,小哥早已立于门前等候。
“理哥,他何时醒的?昨晚还奄奄一息。”
吴邪低声问。
吴越瞥了眼小哥:“说过他歇一晚便好,鸡鸣时就起了。”
因昨夜二人同宿,吴邪与三叔一屋,潘子和大奎另居一室,唯吴越知晓详情。
但见小哥恢复神速,众人仍暗自咋舌——这愈合力实非常人所能及。
“小三爷瞧他手掌!”
潘子眼尖,“昨日那般深的伤口,今竟愈合了。”
“你还想切磋?自讨苦吃。”
吴邪揶揄道。
潘子讪笑退开。
此刻他总算醒悟:三爷请的帮手,岂是庸碌之辈?
“用罢早膳便出发,潘子去备物。”
吴越吩咐。
潘子应声溜走,免留尴尬。
早餐由村妇张罗。
席间妇人再三劝阻莫入后山,唯老汉闷头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