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地动山摇的崩塌巨响与矿骸聚合体那饱含无尽怨毒的咆哮。凌墨在面具人的携扶下，沿着老者最后传递的路径，与苏九儿一同在错综复杂的矿洞中亡命奔逃。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烟尘弥漫，仿佛整个矿奴营的怨念都要随之倾覆，将他们彻底埋葬。
凌墨意识昏沉，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容器，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死死攥着怀中那三件“抵押物”——虚空晶石的冰冷、无字账本的厚重、神性金属残片的粗糙触感，以及脑海中“等价交换议会”这个名字，成了支撑他不倒下的唯一信念。
终于，在通道彻底被巨石封死的前一瞬，他们冲出了矿洞入口！刺目的天光（尽管依旧灰暗）让凌墨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相对“干净”的空气。
两名面具人没有丝毫停留，一人背起几乎虚脱的凌墨，一人护住苏九儿，化作两道黑线，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片不祥之地。
直到彻底看不见矿奴营那片扭曲的天空，众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凌墨瘫坐在地，吞下几颗疗伤丹药，感受着药力化开，勉强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和神格碎片的躁动。他内视自身，那七枚新凝聚的“深度次级风险债券”如同灰色的星辰，环绕在神格碎片周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冰冷气息。
【警告！体内高浓度异种规则能量（怨念衍生型）积聚，已接近“神格枷锁”当前承载上限！请尽快寻找“风险释放”或“转化”途径！】
系统的警告再次响起。凌墨苦笑，这“清账”果然不是白干的，自己现在简直成了一个人形高风险资产包。
稍作休整，众人返回灵兽苑。黑蟒已被安置妥当，由丹阳子照料。叶凡依旧昏迷，但气息越发悠长平稳，似乎因祸得福，在昏迷中修炼。
凌墨将自己关在静室，首先拿出了那三件“抵押物”。
他最先拿起那块【虚空晶石（小块）】。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吸力传来，仿佛连光线和灵识都要被其吞噬。【财富之眼】反馈，此物蕴含的空间法则碎片极其珍贵，是炼制高阶储物法器甚至涉及空间神通法宝的核心材料，价值连城。但目前对他而言，直接用处不大，属于“高价值但低流动性”资产。
接着是那本【无字账本】。材质非皮非纸，入手沉重，封面没有任何字迹或符文。凌墨尝试注入灵力、神识探查，甚至动用了一丝神格权柄，账本都毫无反应，如同死物。【财富之眼】也只能给出“材质特殊，需特定条件激活”的模糊信息。这像是一个等待密码的保险箱，里面可能空无一物，也可能藏着惊天秘密。
最后是那些【神性金属残片】。它们锈迹斑斑，灵性流失严重，但残存的质地依旧非凡。【财富之眼】判断其曾是某种高等法器或神物的组成部分。凌墨心中一动，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格之力注入其中一块残片。
嗡！
残片上的锈迹竟然微微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毫光，一股微弱的、与他体内神格碎片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财神”气息一闪而逝！
有效！这些残片，或许能用来修复近乎报废的聚宝盆或凝神玉佩？或者，有其他用途？
凌墨小心翼翼地将这三样东西收起。目前看来，神性金属残片或许能最先派上用场。
然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脑海中老者最后留下的信息流。除了安全路径，最主要的就是关于“等价交换议会”和“说明书”的线索。
信息流很模糊，如同破碎的梦境。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天平和算盘符号构成的古老徽记；听到了仿佛来自远古的、关于“万物皆可交易，因果必有价格”的低语；感知到了一些散落在世界各处、与这徽记相关的微弱道标气息……
其中一个道标气息，指向的方向，赫然是……青州城内的某个位置？！
凌墨猛地睁开眼！线索就在青州城？！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此古老神秘的组织，竟然在青州城这种地方留有痕迹？
他立刻通过【财富之眼】的能力，结合脑海中那道标气息的感应，开始对整个青州城进行宏观层面的“扫描”。信息流庞杂混乱，但在城西某个方向，一个极其微弱、却与那古老徽记隐隐共鸣的“点”，被他捕捉到了！
城西？那里是青州城最混乱、最底层的地带，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黑市、地下赌坊和情报贩子。
“难道……‘等价交换议会’的线索，会藏在那种地方？”凌墨心中疑窦丛生。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必须去一趟。不仅是为了寻找“说明书”掌控神格，也是为了尽快“处理”掉体内那些快要达到上限的“风险债券”。城西鱼龙混杂，或许能找到合适的“风险释放”对象？
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叶凡和需要稳定境界的苏九儿，决定独自前往。带上他们反而目标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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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易容，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凌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灵兽苑，汇入了城西涌动的人流之中。
城西的街道狭窄而肮脏，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汗臭和某种阴谋的气息。凌墨按照感应，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挂着“死当”招牌的破旧铺面前。
铺面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来历不明的杂物，一个戴着老花镜、昏昏欲睡的干瘦老头坐在柜台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一个破旧的算盘。
就是这里！那股微弱的道标共鸣，正是从这铺面深处传来！
凌墨走进铺子，【财富之眼】悄然扫过。
【目标：无名当铺老板】
【价值评估：低（表面）。】
【风险：中（气息隐匿，深浅难测）。】
【潜在关联：与‘等价交换议会’徽记存在微弱因果线。】
这老头，不简单。
凌墨没有直接询问，而是走到柜台前，将一枚从那七枚“深度次级风险债券”中分离出来的、能量相对最不稳定、色泽也最灰暗的结晶，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看看这东西，能当多少？”凌墨压低声音问道。
那昏昏欲睡的老头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那枚灰色结晶，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结晶，感受着其中那股冰冷、混乱、却又被某种更高规则强行束缚住的诡异能量。
“啧……”老头咂咂嘴，摇了摇头，“小伙子，你这东西……晦气得很呐。里面包的，是‘坏账’吧？还是那种陈年老账，沾了人命和诅咒的。”
他果然认得！凌墨心中一定。
“能当吗？”凌墨追问。
“当？呵呵。”老头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东西，寻常当铺可不敢收。不过嘛……你要是真想‘处理’掉它，老夫倒是可以指条路。”
他压低声音，凑近凌墨：“听说过……‘烂账拍卖行’吗？”
“烂账拍卖行？”凌墨眉头微挑，这名字倒是直白。
“就在这条街最里面，挂着个破灯笼的那家。”老头指了指方向，“那里，专门‘处理’各种见不得光、没人要的‘坏账’、‘晦气玩意儿’。你这东西，送去那里，或许有人感兴趣。不过……”
老头话锋一转，昏黄的眼睛盯着凌墨：“进了那地方，可就讲究‘钱货两讫，后果自负’了。拍出去的东西，是福是祸，都跟原主再没关系。而且，那里龙蛇混杂，可不怎么太平。”
凌墨看着老头，知道这既是提醒，也是某种试探。他收起那枚灰色结晶，点了点头：“多谢指点。”
他转身走向老头所指的方向。无论是为了处理风险债券，还是寻找“等价交换议会”的线索，这“烂账拍卖行”，他都非去不可。
只是，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看似破败的城西一角，恐怕隐藏着比矿奴营更加复杂和危险的漩涡。
而那“烂账拍卖行”，或许就是漩涡的中心。
（第四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