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低沉的频率共振声在巨大的海底穹顶空间内回荡。
泰坦号那庞大而狰狞的黑色车身，此刻正停泊在一条由发光晶体铺成的街道上。而在它周围，足足十二辆造型奇特、如同深海巨蟹般的多足机械战车，已经构成了严密的包围圈。
这些战车并不是用履带或轮子移动，而是依靠六条灵活的机械节肢。它们的装甲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贝壳的灰白色，表面覆盖著一层仿佛还在呼吸的生物膜。车顶的武器也不是常规的火炮，而是一种呈喇叭状的、正在积蓄能量的高频声波炮。
那种无形的声波压迫感，甚至穿透了泰坦号的装甲，让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耳膜刺痛，牙齿发酸。
“警告！外部声波强度正在接近临界值！如果对方开火，泰坦号的内部结构可能会产生共振崩解！”苏予看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红色波形，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帮家伙的科技树完全点歪了！他们不玩火药，玩的是震动！”
“别慌。”
林浩站在泰坦号的车顶，手里并没有拿枪。
他穿着那套经过铁手修复和加强的外骨骼装甲，寒冷的海水顺着装甲的缝隙滴落。面对周围那十几门随时可能把他震成碎肉的声波炮，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他赌对了。
刚才那句“做生意”，让对方的指挥官产生了迟疑。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末世，无论是陆地还是深海，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拒绝不了交易的诱惑。特别是面对一个能闯入这里的强者。
“外来者，报上你的所属。”
正前方那辆最大的“螃蟹战车”顶盖缓缓打开。
一个身穿紧身潜水服的人影站了出来。
那套潜水服非常奇特，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银灰色，仿佛是由某种液态水银包裹在身上，随着肌肉的运动而流动。零点墈书 免废粤犊面罩是一块全覆盖的黑色晶体，上面闪烁著蓝色的数据流。
他的声音经过扩音器的处理，听起来有些失真，带着一种古怪的、仿佛在水中说话的“咕噜”尾音，但确实是人类的语言。
“这里是‘深蓝联邦’的一级禁区。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者，通常的下场是被声波震碎，变成鱼饲料。”
那个指挥官抬起手，周围的声波炮瞬间充能，嗡鸣声更大了，“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除了‘做生意’这种废话。”
林浩笑了。
他缓缓举起右手。在他的机械外骨骼手掌中，抓着一颗被密封在铅盒里的东西。
“这就是理由。”
林浩猛地打开铅盒的盖子。
“嗡——！”
一道深邃、纯净、仿佛蕴含着整个大海灵魂的幽蓝色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街道。那光芒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周围发光植物的荧光。
一股恐怖的生物电磁波动随之扩散开来。
那是利维坦的晶核。
“这是”
螃蟹战车上的指挥官身体猛地一震，甚至有些失态地向前探出了身子。周围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守卫们也发出了一阵骚动，声波炮的嗡鸣声甚至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们太熟悉这个气息了。
这是那头盘踞在海沟上方、封锁了他们通往浅海道路数百年的梦魇——深海霸主利维坦的气息！
“b级不，这是准a级的深海领主晶核！”指挥官的声音颤抖了，“你你们杀了它？就在刚才的爆炸中？”
“它想吃我的车，所以我崩了它的牙，顺便把它的脑子挖了出来。艘嗖小税网 蕞鑫漳结更欣哙”
林浩“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将那诱人的光芒隔绝。
“这份见面礼，够分量吗？”
指挥官沉默了。
透过黑色的面罩，林浩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疯狂地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一辆能潜入三千米深海的陆地战车，一个能杀死利维坦的团队。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难民，这是一股过江龙。
如果开战，哪怕他们能赢，这座脆弱的水晶城市也可能会在冲突中毁于一旦。
良久，指挥官放下了手。
“解除武器锁定。”
周围的螃蟹战车纷纷垂下了炮口，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我是深蓝联邦第三卫队队长，鲛人。”指挥官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五官极其俊美的脸。他的脖颈处，竟然有着几道类似鱼鳃的裂纹，正在微微开合。
那是长期生活在深海、基因发生适应性突变的特征。
“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或者按照你们地表人的说法，深海避难所。”
鲛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议长想见你们。请跟我们来，但别耍花样。在这里，海水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泰坦号那庞大而狰狞的黑色车身，在十二辆“螃蟹战车”的押送下，缓缓驶入了这座沉睡在三千米深海之下的奇迹城市——“深蓝联邦”。
穿过厚重的气密闸门，当车身周围的海水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咸腥味但氧气充足的空气时，林浩关闭了潜航模式。
“嗡——”
车身两侧的浮箱缓缓收起，履带重新接触到了地面。那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地，而是一种半透明的、散发著微弱蓝光的晶体路面。
“这就是亚特兰蒂斯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苏予，此刻正贴在防弹玻璃上，平日里冷静的黑客少女此刻却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瞳孔中倒映着这座城市的辉煌。
这里没有阳光，但并不黑暗。
城市中心，那座高达数百米的水晶金字塔正散发著柔和的、模仿太阳光谱的全频段光芒。光线穿透了上方巨大的半球形能量穹顶，折射出绚丽的七彩光晕。
而在金字塔周围，无数奇形怪状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排列著。它们不像是建造出来的，更像是“生长”出来的。巨大的螺旋状海螺壳被改造成了公寓楼，发光的珊瑚丛变成了路灯，半透明的管状通道连接着每一座建筑，里面有胶囊状的交通工具在高速穿梭。
这里没有废土的灰暗与肮脏，只有一种诡异而纯净的蓝。
“这不是魔法，是生物工程学的极致。”苏予看着感测器上的数据，惊叹道，“那些发光的建筑材料，其实是一种经过基因编辑的硬化珊瑚虫分泌物。它们是活的，能自我修复，还能发光。这座城市它是活的。”
“活的城市？”铁手皱了皱眉，这种“湿漉漉”的科技让他这个习惯了钢铁和机油的老派机械师感到有些不适，“听起来怪恶心的。”
“注意警戒。”白狼抱着枪，眼神冷厉地扫视著窗外，“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确实，街道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喧闹。
泰坦号的履带碾过晶体路面，发出沉闷的震动声，引来了路边居民的围观。
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在路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著这辆来自地表的钢铁怪兽。
林浩通过高倍摄像头观察着他们。
他们虽然还是人形，但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异。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或淡蓝色，那是长期不见阳光的结果。他们的身材普遍修长消瘦，手指间长出了半透明的蹼。最明显的是他们的脖颈处，有几道正在一张一合的裂纹——那是鳃。
为了适应深海的高压和缺氧环境，这里的人类已经进化出了第二套呼吸系统。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小雅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像是在看客人，像是在看怪物。”
“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怪物。”林浩淡淡地说道，“一群来自被毁灭世界的、浑身散发著辐射和铁锈味的原始人。”
泰坦号最终停在了那座发光的金字塔下。
这里是城市的行政中心，也是“深蓝联邦”的心脏。广场上铺满了白色的细沙，四周矗立著巨大的鲸骨雕像。
“诸位，请下车。”
负责押送的卫队队长“鲛人”站在车旁，通过外部扬声器说道。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俊美却长著鱼鳃的脸，神情冷漠。
“议长在里面等候。不过，这辆车体型太大，而且”鲛人看了一眼泰坦号尾部那微微发红的散热格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它的辐射指数太高，不能进入核心区。”
林浩点了点头，并不意外。核反应堆对于这个封闭的生态系统来说，确实是个危险源。
“铁手，你和小雅留在车上。开启最高警戒模式。”林浩转头吩咐道，声音压低，“如果有人试图强行进入或者拆解车辆不管他是谁，直接用电磁炮轰那座金字塔。”
“明白。”铁手嘿嘿一笑，那只机械臂拍了拍控制台，发出一声脆响，“老头子我会盯着这群咸鱼的。谁敢动我的车，我就让他变成烤鱼。”
“白狼，苏予，带上装备，跟我走。”
林浩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车门，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