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林推门进屋,一股饭菜香气和温馨的暖意扑面而来。
傻柱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白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大哥,脸上立刻堆起憨厚的笑容,搓了搓手:“大哥回来啦!饿了吧?饭马上好!”
何雨林目光一扫,心头顿时一暖。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最扎眼的是里间卧房那张床上。
大红的床单被套已经铺好,上面稀稀拉拉撒了些花生和红枣,还有几颗亮晶晶的水果糖。
何雨水和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正嘻嘻哈哈地在床上打滚,小小的身板把花生红枣压得噼啪作响。
“这是……”何雨林愣了一下。
何雨水看见大哥,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献宝似的跑过来,拉着那个小丫头:“大哥!你看!我和玲玲帮你滚床啦!这样大哥和大嫂就能早生贵子,生好多好多小侄子小侄女!”
被叫做玲玲的小丫头有些害羞,躲在何雨水身后,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叫了声:“雨林哥哥……” 这丫头是许大茂的妹妹,许玲玲。
也是院里唯一跟何雨水玩的好的姑娘。
何雨林看着眼前这景象,心里头美滋滋的,又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两个傻孩子。
他伸手揉了揉何雨水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许玲玲的小肩膀:“你们啊……懂的真多。谁教你们这些的?”
傻柱挠着头走过来,嘿嘿笑道:“大哥,是秀娟婶子下午过来串门时说的。她说结婚前让童男童女滚床是吉利事儿,能……能那个早生贵子。雨水就拉着玲玲……我寻思着,反正是好事,就让她们玩了。”
何雨林看着弟弟妹妹们这份发自内心为他高兴、忙前忙后张罗的劲儿,心里那点因为奔波算计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他拍了拍傻柱结实的肩膀:“行,你们有心了。走,吃饭。”
四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傻柱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何大清,但炒的白菜火候刚好,还难得地蒸了一碗鸡蛋羹,上面点了香油。
对现在这个年代,已是难得的丰盛。
何雨林夹了一筷子白菜,对傻柱说:“柱子,你工作的事儿,我跟丰泽园的栾经理说妥了。”
傻柱眼睛“噌”地亮了,象两盏小灯泡,可随即又暗了下去,尤豫道:“大哥……我真能去?可我要是去了,雨水怎么办?她上学吃饭……”
“嗐!”何雨林打断他,语气笃定,“你操这心干嘛?往后你就有嫂子了!雨水有我和你嫂子照看,你只管去好好学手艺。你大哥我还能饿着自个儿妹妹?”
他顿了顿,给傻柱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羹:
“去了丰泽园,多看多学少说话,手脚勤快点。那是正经学本事的地方,比你爹以前在轧钢厂那套野路子强。学好了,往后才有安身立命的根本。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惦记。”
傻柱听着大哥的安排,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用力点点头:“哎!大哥,我肯定好好学!不给您丢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昏黄的灯光下,是久违的安宁与对未来的期盼。何雨水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儿,许玲玲小口吃着饭,偶尔腼典地笑笑。
何雨林盘算着,等谭芸那边跟娄振华说好,把聋老太那后罩房和几间空房弄到手,这家就更象样了。傻柱和雨水暂时住耳房,等自己娶了秦淮茹,往后孩子多了……
他掰着手指头,心里头那本帐算得门儿清。
……
昌平秦家村。
天色已完全黑透,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点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秦山蹲在树根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老伴谢氏站在一旁,不停地朝土路尽头张望。
大儿子秦淮海蹲在另一边,手里拿着根树枝无意识地划拉着泥土。
“咋还不回来?这都啥时辰了?”谢氏忍不住念叨,声音里带着焦急。
“急啥?从城里回来,路远着呢。”秦山嘴上这么说,自己心里也跟猫抓似的。
终于,土路尽头出现了手电筒晃动的光柱,还有模糊的人影。
谢氏眼尖,颤声喊道:“是淮茹!是咱家淮茹回来啦!”
三人连忙迎了上去。秦淮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袱,手里还提着两个印着字的纸包,走得有些气喘吁吁。
“爸!妈!大哥!”看到家人,秦淮茹脸上的疲惫被兴奋取代,加快了脚步。
“哎哟我的妮子!可算回来了!”谢氏一把接过女儿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入手一掂量,心里就惊了一下,“这……这都是啥?咋这么老些东西?”
秦山借着月光和手电光,看清了纸包上的字样,手一哆嗦:“稻……稻香村?!妮子,这……这是人家给你的?事儿……事儿到底成没成啊?你就拿人这么金贵的东西?”
秦淮茹看着家人紧张又期盼的眼神,一路上的激动和甜蜜再也憋不住,笑容绽开,露出一口小白牙:“爸,妈,成了!咱们回家说!”
一听“成了”二字,秦山和谢氏悬了一天的心“咚”地落了地,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秦淮海也憨厚地笑起来,赶紧帮妹妹拿过包袱。
“走!回家!你嫂子把饭菜都热着呢!”秦山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一家人簇拥着秦淮茹往家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昨晚军管会同志深夜到访的消息,经过村长秦大海有意无意的“宣传”,早就象风一样传遍了整个秦家村。如今主角回来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瞧着,多少耳朵竖着听动静呢。
这可不光是秦淮茹一个人的婚事,简直是秦家村多少年没有过的“荣耀”!更是他们这一家的翻身仗。
回到家,厨房里忙活的嫂子张氏也赶紧擦着手走出来,一脸急切:“淮茹,快说说!到底咋样了?人……人咋样?”
堂屋里,煤油灯拨亮了些。
秦淮茹把包袱和点心放在桌上,在家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先从贴身的内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放在桌面上。
“喏,这是彩礼钱。”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心虚。
“十……十块?!”秦山、谢氏、张氏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秦山结结巴巴:“妮子……不,不是说好了,五块就够,就顶破天了吗?咋……咋是十块?”
秦淮茹早就想好了说辞,脸微微发红,语气却尽量自然:“爸,妈,嫂子,人家何雨林同志……他特别实在,也特别看重这门亲事。他说五块太寒碜,非要给十块。我推都推不掉……他说,这是他的心意,让我一定拿着。”
她隐瞒了另外二十块。
这一路上,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何雨林今天在她身上花的钱,吃饭、买衣裳、买零嘴、买车票……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都不止三十块了。他工资再高,也是五十块一个月,为了娶她花了这么多,还给了三十块彩礼……秦淮茹心疼自己的男人。所以,她悄悄把那二十块最厚实的藏在了最贴身的地方,打算等过门后,找个机会再塞还给何雨林。自家虽然是庄稼人,但不能让人看轻了,更不能让未来的丈夫觉得是贪图他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