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战》直播结束的哨声吹响，演播厅内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工作人员拆卸器材的金属碰撞声。林薇被兴奋的选手们围在中间，又哭又笑，像个终于得到认可的孩子。秦默婉拒了节目组的庆功宴邀约，由胖子开车，悄无声息地从后台通道离开了电视台。
深夜的城市，霓虹依旧喧嚣，却透着一股事后的疲惫。车内暖气开得足，胖子手握方向盘，兴奋劲儿还没过，嘴里喋喋不休：“老秦！你看见没？王姐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还有那个王梓宸，嘿，之前鼻孔朝天，后来鼓掌比谁都使劲，假惺惺！”
秦默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高强度录制带来的精神紧绷感正在缓慢消退，留下一种深沉的疲惫，但心底却有一丝奇异的平静。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刚才现场版的《追梦赤子心》粗混小样，林薇那种破釜沉舟的呐喊，透过电流，依然有种灼人的力量。
“开慢点，胖子。”他声音有些沙哑，“不急着回去。”
胖子会意，降低了车速，车子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咋了？累坏了？”他关切地问。
“不是累，”秦默睁开眼，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陌生的街景，“是得让这热闹，沉一沉。”
他清楚，直播结束，才是真正风暴的开始。网络世界的发酵速度，比车轮快得多。
果然，车子刚驶入工作室所在的旧街区，胖子的手机就开始像得了疟疾一样疯狂震动。他瞄了一眼，咂舌道：“我滴个乖乖！爆了！全爆了！微博、易云、公众号……全都在说你和林薇！热搜前五占了仨！”
秦默没去看手机，只是淡淡吩咐：“工作室官微发条消息，谢谢大家关心，也恭喜林薇。别的，暂时不用回应。”
“明白！低调，装…呃，保持神秘！”胖子嘿嘿一笑，熟练地单手操作手机发博。
回到那间灯火通明却略显凌乱的工作室，泡面盒和乐谱堆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秦默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唯一一张还算整洁的旧沙发上，这才打开平板电脑。
易云音乐平台上，《追梦赤子心》（live版）的音频以恐怖的速度空降新歌榜、热歌榜双榜榜首，评论区的故事分享比歌曲本身更催泪。无数人在这首歌里，看到了那个曾经为梦想拼尽全力的自己。
“默之声”工作室的官微粉丝数肉眼可见地飙升，私信箱爆满，有合作邀约，有媒体采访请求，更多的是普通人的感谢和鼓励。
胖子一边刷着数据，一边激动地搓手：“老秦！咱们这次可是……名利双收啊！不对，是名望和人心双收！”
秦默滑动屏幕，目光扫过那些炽热的文字，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点开几个看似中立、实则带着引导性的营销号文章，标题诸如“揭秘《天籁》后台：秦默‘量身定制’是否早有预案？”、“论‘造神运动’的合理性”，内容含沙射影，质疑歌曲创作的真实性和动机。
“看这个，”秦默把平板递给胖子，“动作挺快。”
胖子看了一眼，立刻骂骂咧咧：“操！肯定是王姐那个老巫婆搞的鬼！见不得人好！我这就联系相熟的媒体怼回去！”
“不用。”秦默按住他的手，“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越理她，她越来劲。”
“那怎么办？就让她这么泼脏水？”
“泼不脏。”秦默拿起旁边的吉他，随手拨了一串清澈的音符，“真的假不了。等热度自然沉淀，作品自己会说话。你现在跳出去对线，反而把格调拉低了。”
他放下吉他，眼神平静：“我们要做的，是下一步。”
“下一步？”胖子凑过来，“趁热打铁，发新歌？还是接几个大代言？”
秦默摇摇头，指向电脑屏幕上“默之声”官网后台那些真诚的乐迷留言：“看看这些。他们喜欢的，是能给他们力量的音乐，不是一个急着变现的明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24小时便利店孤零零的灯牌：“胖子，联系一下‘回声’livehoe，问问下个月的档期。”
“音乐会？”胖子眼睛一亮，“对哦！是时候搞一场线下了！回馈铁杆粉丝！”
“嗯。”秦默点头，“规模不用大，几百人就行。音响和设备要最好的。曲目……除了之前的，再加一两首新歌。”
“新歌？！”胖子更兴奋了，“有存货了？”
“有点想法了。”秦默没有多说。系统的【文娱宝库】里，确实有几首适合现场演唱、能进一步夯实他“人生叙事者”形象的作品在闪烁。但他需要时间打磨，让它们更贴合这个世界的脉搏和自己的嗓音特质。
“还有，”秦默转身，看向胖子，“之前易云音乐老李提过的，那个关于独立音乐人的纪录片项目，叫什么来着？”
“《声命》！陈怀安导演的！”胖子立刻想起来了，“怎么，你有兴趣了？”
“接触一下。”秦默道，“不承诺什么，先看看他们的拍摄大纲和理念。如果只是猎奇或者吹捧，就算了。如果是想真实记录点东西，可以聊聊。”
胖子记下，忍不住感慨：“老秦，你这步子，迈得又稳又准啊。别人爆红之后都是拼命捞钱，你倒好，开音乐会，拍纪录片……这是要往艺术家路线奔啊？”
秦默笑了笑，没接话。他只是在走一条让自己心安的路。热度如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唯有扎实的作品和真实的人格，才能在这浮华的圈子里，留下点真正的东西。
夜更深了。网络上的喧嚣还在继续，但这间小小的工作室里，却已然规划起了下一个扎实的脚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离他们很远。属于秦默的“声命”，才刚刚奏响更有力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