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库的铁门厚达半尺,锁眼被铜汁浇死。
陈玄没有找钥匙。
他后退三步,深吸一口气,九阳真气在经脉中奔腾如熔岩。
右手缓缓推出,掌心赤红如烙铁——降龙十八掌之“见龙在田”。
“轰——!!!”
铁门中央凹陷,整扇门向内崩飞,砸在库内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散去,库中景象映入眼帘。
左侧是堆积如山的金银——元宝、银锭、珍珠玛瑙、西域玉石,在从破门处射入的光线下折射出迷离的光。
右侧则是药柜,上百个抽屉贴满标签,空气里弥漫着混杂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杨蜜快步走向药柜,纤细手指迅速掠过那些标签:“黑玉断续膏……在这里。”
她拉开第三排中间那只紫檀木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只白玉盒。
掀开盒盖,墨绿色的膏体散发着清凉的草木气息。
盒底压着一张羊皮,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配方。
“成了。”她低声道,将膏药和配方小心收进随身锦囊。
张无忌却被库房深处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里有个石台,台上摊着一本摊开的册子,旁边散落着几十只小瓷瓶。
册子上画着诡异的人体经络图,标注着各种毒虫毒草的名称。
少年拿起一只瓷瓶,拔开塞子。
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飘出。
他立刻盖紧,脸色发白:“他们真的在炼这种东西……”
陈玄走过来,接过瓷瓶,看了一眼,随手扔在地上。
瓷瓶碎裂,黑色的粉末洒了一地。
“全部销毁。”他声音冰冷。
三人将库中所有与五毒失心散相关的物品——配方、原料、成品、记录——全部堆到库房中央。
陈玄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燃,扔进那堆罪证。
火焰腾起,黑烟滚滚,那股甜腻的气味在高温中变得焦臭。
走出秘库时,大殿里已经聚集了近百人。
都是金刚门残存的弟子。
他们握着兵器,但手在发抖,眼神里满是恐惧。
为首的几个老僧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陈玄扫视他们,目光如刀。
“矿坑在哪儿?”他问。
一个年轻弟子腿一软跪下,指着大殿侧门:“后、后山……”
陈玄拎起他:“带路。”
后山的景象,让张无忌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个巨大的露天矿坑,深十余丈,坑底积着污浊的泥水。
几十个骨瘦如柴的人泡在水里,正用简陋的工具敲打岩壁。
他们大多脚戴铁镣,身上布满鞭痕,眼神空洞得像死鱼。
坑边堆着白骨。
不是一两具,是几十具,上百具。
有些已经风化,有些还挂着腐肉。乌鸦落在骨堆上,啄食着什么。
杨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杀意。
“放人。”她说。
陈玄一剑斩断坑边守卫的喉咙,夺过钥匙串,扔给张无忌:“你去。”
少年接过钥匙,跳下矿坑。
铁镣打开的声音、啜泣声、虚弱的道谢声,混杂在一起。
那些苦力爬出矿坑,跪在地上磕头,有人哭嚎,有人茫然。
陈玄从秘库搬出几箱金银,分给这些苦力:“往东走,别回头。”
苦力们千恩万谢,互相搀扶着逃向谷外。
现在,矿坑边只剩下金刚门的人。
一百二十七人。
陈玄数过。
他走到那群人面前,缓缓拔剑。
剑身映着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年前,武当三十七名弟子,是不是你们杀的?”他问。
无人应答。
“黑风谷矿坑,七百余条人命,是不是你们造的孽?”
还是沉默。
“五毒失心散,用活人试药,是不是你们干的?”
一个老僧终于崩溃了,嘶声道:“是门主逼我们的!我们只是听命——”
剑光闪过。
老僧的头颅飞起,血喷如泉。
陈玄甩了甩剑上的血,看向剩下的人:“还有谁有话要说?”
死寂。
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跟他拼了!”
一百多人挥舞兵器冲上来。
绝望给了他们短暂的勇气,但勇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是更凄惨的死亡。
陈玄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
九阳真气催动到极致,每一剑都带着灼热的罡风。
剑过之处,血肉焦糊,肢体断裂。
北冥神功自然运转,将靠近者的内力尽数吸干,再以乾坤大挪移将吸来的内力轰向人群。
杨蜜守在张无忌身前,凌波微步如鬼魅,指尖每弹一次,必有一人眉心绽血。
张无忌也出手了。
少年咬着牙,剑法从一开始的生涩,渐渐变得凌厉。
他想起矿坑里的白骨,想起那些苦力空洞的眼睛,想起瓷瓶里甜腻的毒药——
“噗!”
一剑刺穿心脏。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手在抖,但没有停。
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个金刚门弟子倒在血泊中时,整座山谷寂静得可怕。
只有风声,和血滴从剑尖落地的滴答声。
陈玄站在尸山血海中,黑衣已被血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他缓缓收剑,看向儿子。
张无忌拄着剑,剧烈喘息,脸上溅满血点。
少年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记住今天。”陈玄说,“记住这些人为什么该死。”
张无忌重重点头。
杨蜜走过来,用袖角擦去儿子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像擦去灰尘。
“烧了吧。”她看向那些尸骸,看向那座罪恶的堡垒。
陈玄从秘库搬出剩余的火油,浇在建筑上,浇在尸堆上。
火折子落下。
烈焰轰然腾起,将一切吞没。
黑烟滚滚,直冲云霄,百里可见。
三人站在谷口,回头望去。
金刚门在火中崩塌,梁柱断裂,瓦砾坠落。
那些罪恶、那些贪婪、那些被折磨而死的冤魂,终于在这一把火中,化为灰烬。
“走。”陈玄转身。
马车驶离黑风谷时,身后的火光还在熊熊燃烧,将半边天空染成暗红色。
车厢里,张无忌抱着膝盖,沉默许久,忽然问:
“爹,如果我们今天放过他们,他们会改吗?”
陈玄握着缰绳,目视前方,声音随风飘来:
“不会。恶人只会老,不会变好。”
“所以……”
“所以,除恶务尽。”
马车碾过戈壁,驶向东方。
那里,武当山还在云海深处等着他们。
而这片被血与火洗净的土地,终将在岁月中风化,成为沙漠里又一个被遗忘的传说。
只是传说里,会多三个黑衣旅人,和一地再也无法作恶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