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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鸣谷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夜指尖摩挲着腰间半旧的青铜剑鞘,耳中听着谷外若隐若现的灵力爆裂声。
那声音像极了暴雨前的滚雷,一声紧似一声,昭示着玄天宗与血影楼的交锋正趋近白热化。
“阿嚏——”阿狸揉着发红的鼻尖,毛茸茸的狐耳抖落几滴晨露,“这雾里都带着血味儿,林夜哥哥,你说那穿红袍的坏叔叔会不会又来呀?”她昨夜缩在林夜怀里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打斗,这会儿腿肚子还发软。
周不平叼着旱烟杆笑出满脸褶子,竹杖往地上一顿,震得白玉广场簌簌落灰:“怕什么?那赵老狗的爪子还没长到能扒拉到咱这谷里。再说了——”他瞥向林夜,“咱们的小阎王早备好了后手。”
话音未落,浓雾忽然如活物般翻涌,裹挟着腥风撞开广场边缘的禁制。
熟悉的血影楼服饰率先探出,那分舵主左肩的绷带渗出血渍,脸色比昨日更阴鸷,活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赤练蛇。
“林小友,本座又来叨扰了。”他喉间滚出沙哑的笑,身后跟着四名黑衣劲装的杀手,腰间皆悬着带血的短刃。
更引人注目的是,队伍末尾还跟着个佝偻老者——银袍绣满阵纹,面皮皱得像晒干的橘皮,手中罗盘泛着幽蓝微光,神识扫过广场时,连林夜发梢的灵力波动都被揪得明明白白。
“这位是墨渊前辈,我血影楼首席阵修。”分舵主介绍时,老者已径直走到传送阵前,枯指点在裂痕处,罗盘嗡鸣着腾起青光,“好个上古狐族的虚空接引阵可惜残得只剩骨架了。”
林夜垂眸盯着老者指尖翻飞的符文,魔臂上的金纹随着阵法共鸣微微发烫。他能“听”到这老东西在骂什么——“蠢材!当年狐族布阵怎的不留半块残玉?”也能感觉到,对方每打入一道灵力,这阵就像被抽了筋骨的活物,痛苦地抽搐。
“墨渊先生。”林夜忽然上前,袖中滑落的凝魂草散发着清冽药香,“晚辈曾随家师研习过些皮毛,或许能帮着辨辨阵纹走向?”
老者眼皮都没抬,冷嗤一声:“黄口小儿也配谈阵法?”指尖却顿了顿,像是默认了林夜的靠近。
分舵主斜睨过来,嘴角扯出抹阴笑:“小友有心了,修复阵法是专业活计,你还是”
“还是先顾着提升修为吧。”林夜接口,笑容清浅,“毕竟进了青丘,可不止要对付惑神珠的守卫。”
空气陡然凝滞。分舵主眼底闪过阴霾,墨渊终于抬眼,锐利的目光像两柄淬毒的匕首扎在林夜脸上。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墨渊忽然笑了,皱纹堆成朵菊花,“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接几招。”
他屈指弹出一道灵力,直取林夜眉心。
“嘿嘿!来得好…”林夜不退反进,魔臂一振,金纹如活过来的金蛇缠上那道灵力,竟将其生生绞成齑粉。
“有点意思。”墨渊眼中终于有了丝波动,指尖在罗盘上连点七下,“小子,明日辰时来阵前。老夫教你认认上古符文——也算全了血影楼的面子。”
分舵主拂袖而去,浓雾重新合拢。
阿狸气鼓鼓地跺脚:“他好凶!明明是我们在帮他们!”
“傻丫头,这叫扮猪吃老虎。你林夜哥哥这是把鱼饵撒进狼窝,就看哪条狼先咬钩了。”摸了摸阿狸脑袋…
入夜,月光透过雾霭洒在广场上,像撒了把碎银。
阿狸盘坐在阵心,九条虚幻的狐尾在身后舒展,银白血脉之力如溪流般注入阵基。
那些黯淡的符文先是微微发颤,接着次第亮起,像被唤醒的星子。
“阿狸…阿狸好像听见它们在唱歌”少女声音发颤,眼尾泛红,“是祖先在说,欢迎回家。”
林夜倚在廊柱下,魔臂贴着阵壁,金纹与符文交相辉映。能清晰感知到,阿狸的血脉正在与阵法建立某种本源链接——就像钥匙插入锁孔,每一次共鸣都在加固他们的掌控权。
“臭小子,看这边!”周不平的竹杖敲了敲地砖,“看见第三块青石板没?下面埋着血影楼的人。昨夜我布的迷踪阵,今早他们自己踩进去了。”他压低声音,眼底闪着促狭,“等明儿阵法启动,这老东西怕是要跳脚。”
林夜轻笑:“师尊早留了后手?”
“那是自然。”周不平捋须,“血影楼以为占着资源和阵法师就能拿捏咱们?笑话!老夫在阵眼埋了七枚破界钉,他们敢强行催动,这广场就得变筛子!”
夜风卷着药香飘来,林夜取出凝魂草。玉盒开启的刹那,清凉灵气如潮水漫入识海,修补着昨日音波冲击留下的细微裂痕。
运转逆魔功,吞噬自三尾狰的妖力在经脉里翻涌,像群躁动的火鳞蟒。
“痛…痛快”林夜咬着牙,魔臂金纹暴涨,雷火虚影在掌心凝聚成球。
那团妖力被霸道地撕碎、吞噬,化作精纯魔气融入丹田。
能感觉到,四极境的瓶颈正在松动,像是被巨锤砸开的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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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悠着点!”周不平突然喝止,“逆魔功虽霸道,可别贪功伤了根基!”
林夜收势,额角沁出薄汗,却笑得灿烂:“师尊放心,我有分寸。”
次日辰时,晨雾未曦。
墨渊端坐在阵前石案后,罗盘高速旋转,青光映得他那张老脸忽明忽暗。
林夜准时出现,袖中凝魂草的余香未散,手中却多了卷兽皮地图——那是昨夜趁阿狸与阵法共鸣时,偷偷拓下的阵纹分布。
“今日学认‘锁灵符’。”墨渊抛来块玉简,语气像甩块脏抹布,“看好了,这符文若少刻半笔,阵法启动时能把活人绞成肉泥。”
林夜接过玉简,指尖在表面轻轻一划。墨渊瞳孔微缩——这小子竟用逆魔功的吞噬特性读取了玉简内容!
“悟性不错。”老东西嘴上硬,眼底却多了丝认可,“明日跟老夫学补阵。”
林夜垂眸行礼:“谢墨渊前辈。”
暗处,周不平叼着新点的旱烟杆偷乐:“这老东西吃软不吃硬,咱小夜夜装乖卖巧,他就吃这套。”
阿狸抱着林夜的胳膊晃:“林夜哥哥,你跟那老爷爷学了什么呀?”
“学怎么给阵法‘挑刺’。”林夜刮她鼻子,“等阵法修好,咱们第一个让它‘咔嚓’——”
话没说完,谷外突然传来剧烈轰鸣。
“不好!玄天宗的大部队攻上来了!”周不平猛地站起,竹杖指向东方。
浓雾被灵力风暴撕开缺口,可见数十道流光正破空而来,为首的正是玄天宗大长老,手持镇派法剑,剑气凝成千丈长虹,直劈谷口禁制!
墨渊脸色骤变,扑向阵旗:“快护阵!他们要毁了传送阵!”
林夜却按住他肩膀:“前辈莫急。”他望向谷外,嘴角勾起冷冽弧度,“让他们攻。禁制撑得住三炷香,够咱们看场好戏了。”
周不平会意,大笑拍他后背:“好!让赵干钧那老匹夫看看,他砸钱堆出来的高手,不够咱塞牙缝!”
阿狸攥紧林夜衣角,却没害怕,反而眼睛发亮:“林夜哥哥,他们在打架!像放烟花一样!”
林夜低头,见她狐耳兴奋地抖动着,心头一暖。
抬头望向阵法,阿狸的血脉链接已深到能引动阵心微光。
墨渊还在手忙脚乱调整阵旗,却不知这阵的真正钥匙,正攥在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手里。
“师尊,”林夜传音,“等会阵法启动时,您带阿狸走坠星涧。我去会会那墨渊——他身上的阵盘,该换个主人了。”
周不平眼神一凛:“你小子要动手?”
“不是动手。”林夜指尖摩挲着魔臂金纹,“是‘借’点东西。”
远处,玄天宗的攻击愈发猛烈。
禁制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却在即将破碎的刹那,被阿狸指尖溢出的银白光芒稳稳托住。
墨渊惊愕回头:“这…这是狐族本源之力?”
林夜站在他身侧,微笑:“前辈教得好,阿狸学得快。”
墨渊脸色铁青,却听林夜继续道:“不过晚辈有个疑问——血影楼与玄天宗勾结,真的只为惑神珠?那珠子再强,也不值得两边拼到这般田地。”
墨渊动作一顿。
“或许,”林夜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在找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上古狐族的传承秘境?或者…能威胁天道的东西?”
墨渊猛地转头,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你…你怎么知道?”
林夜笑而不语,目光扫过阵法核心。那里,阿狸的血脉之光正与他的魔臂金纹交相辉映,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前辈,”他轻声道,“这阵,该由我们自己掌控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狸指尖银芒暴涨,阵心发出清越凤鸣。
墨渊手中的阵盘“咔”地裂开细纹,他瞪圆双眼,望着突然活过来的传送阵,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
而真正的执棋人,正站在晨雾里,眼底燃烧着掌控命运的火焰。
谷外的喊杀声愈发震耳,林夜却望着阿狸发梢跳动的光点,笑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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