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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如乳白的纱幔,将狐鸣谷的古白玉广场笼罩得朦胧又压抑。
林夜三人站在残破的传送阵前,余温未散的天道誓言像根细针,扎在识海深处——那是与血影楼分舵主立下的契约,以双方魂火为引,违约者必遭业火焚魂。
“这哪是合作,分明是与毒蛇共舞。”周不平将竹杖往地上一顿,青玉杖头磕出清脆声响,震得雾霭微微翻卷。望着阵中那些断裂的青石基座,眉心拧成川字,“血影楼那群阴沟里的老鼠,最会拿规矩当幌子。当年我游历北域,见过他们为夺半株千年雪莲,把签约的元婴老怪活剐三天三夜,美其名曰‘契约未规定不可伤及无关之人’。”
林夜指尖轻轻抚过阵纹,逆魔功在体内微微震颤,魔臂上的金纹如活物般流转。抬眼间,眸中似有星河倾泻,笑意里裹着三分冷冽七分锋芒:“师尊教训的是。可您也说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缺的,不正是这颗‘蛋’里的资源么?”转身看向二人,指节叩了叩阵心,“血影楼要惑神珠,要青丘秘境的机缘;咱们要破阵,要时间。与其被玄天宗追得上天无路,不如借他们的手,先把这盘死棋下活。”
阿狸原本蜷在林夜脚边,听他这么说立刻支棱起来,九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晃成小旋风。踮脚戳了戳林夜手背,奶凶奶凶地瞪圆杏眼:“那些坏人要是敢耍滑头,我就用狐火烤他们的靴底!把他们的灵石都烧成灰!”
周不平被逗得哈哈大笑,竹杖轻点她额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烧靴底怕是得先被人家一脚踹飞。”话虽如此,眼底却浮起欣慰——这丫头虽天真,对林夜的维护却是真心实意。
林夜揉了揉阿狸发顶,转身重新将心神沉入阵中。
这一次,逆魔功的吞噬特性被催动到极致,魔臂金纹与阵基残留的古老符文产生奇异共振。
晦涩的空间法则碎片、破碎的能量流转轨迹,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识海掀起层层涟漪。
“不对劲”半炷香后,林夜猛地收功,额角沁出细汗,“这阵法不是单向传送。更像个坐标锁。先锚定虚空中某个点,再靠‘钥匙’牵引到终点。青丘秘境,怕是被藏进了更深层的虚空夹缝里。”
周不平闻言瞳孔骤缩,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攥紧竹杖:“坐标锁?那阿狸的九尾血脉”
“八成是钥匙。”林夜接口,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血影楼砸再多灵晶修复阵基,没这把‘钥匙’,怕是连虚空夹缝的边都摸不着。”
二人相视低笑,雾中忽然传来脚步声。
两名灰衣劲装的汉子抬着乌木箱疾步而来,箱身刻满防漏的符文,隔着十丈都能嗅到浓郁的灵气。
“林夜公子,周前辈,阿狸姑娘。”领头的汉子声线平稳如秤杆,“奉舵主之命,送首批修复材料:空冥石五十斤、星辰砂二十盒、上品灵晶三万枚。请过目。
林夜单手掀开箱盖,刹那间银芒与星辉炸成一片。
空冥石内似有星河流转,星辰砂细若粉尘却颗颗凝光,最上层的灵晶堆成小山,照得人脸上都泛着暖光。
“好家伙,够阔绰。”林夜直接合上箱子,屈指一弹,箱身便稳稳落进储物袋,“血影楼这诚意,倒像怕咱们反悔似的。”
周不平眯眼打量箱中物事,忽然皱眉:“空冥石是稳定空间的上材,星辰砂能校准坐标他们倒是懂行。只可惜”他瞥向阵心,“缺了最关键的引子。”
阿狸早凑过来扒着箱子边缘,小鼻子动了动:“好香呀,这些亮晶晶的石头,能吃吗?”
“傻丫头,这是修行的宝贝。”林夜刮了她鼻尖一下,“不过咱们暂时用不上——得等血影楼的阵法师来了,再让他们好好‘发挥’。”
话音未落,谷外忽有惊天剑气破雾而来!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整个狐鸣谷都在震颤。
林夜三人神色骤变,周不平一把将阿狸护在身后,目光如电射向谷口方向:“是玄天宗!已经过来了?”
雾幕被撕开一道缺口,可见谷外已成人间炼狱。
玄天宗数十名弟子结成北斗剑阵,剑气如虹贯穿天地;血影楼的黑衣杀手如鬼魅穿梭,血刃过处,连雾气都被染成腥红。
“赵干钧!你玄天宗欺人太甚!”血影楼分舵主的厉喝混着兵刃相交声传来,“林夜与我楼有约,在他交出惑神珠前,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楼便屠他满门!”
“放你娘的屁!”玄天宗副宗主赵干钧须发皆张,掌心凝出千丈灵力巨掌,“血影楼算什么东西?也配替人出头!”一掌拍下,巨掌所过之处,山石崩裂,雾霭蒸腾。
却见一道暗红身影如血蝶般闪现,分舵主双刃交叉,血光迸溅间竟将巨掌生生劈成两半!“赵干钧,你玄天宗的剑阵,够不够接我十息血煞?”声音阴恻恻的,身形再度融入阴影,下一刻,三名玄天宗弟子咽喉绽开血花,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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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赵干钧目眦欲裂,剑阵运转得更急,数十道剑光如暴雨倾盆。血影楼杀手却不与他硬拼,专挑阵法薄弱处袭扰,杀得玄天宗弟子左支右绌。
广场上,林夜三人虽看不见全貌,却能通过能量波动感知战局。阿狸攥着林夜衣角,小脸兴奋得通红:“林夜哥哥,他们在打架!打得好热闹!”
“热闹?”周不平苦笑,“这是血影楼在替咱们挡灾呢。”
林夜却双眼发亮,逆魔功悄然运转,魔臂金纹与阵基共鸣愈发明显:“他们在前面拖住玄天宗,咱们得趁这空隙,把阵法摸透。”
时间在激战与推演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是分舵主的声音。紧接着,雾中走出个身影,暗红长袍浸透血渍,左肩还插着半截断剑。
瞥了眼专注研究阵法的林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仍维持着平静:“林小友,玄天宗被暂击退,但赵干钧未走远。我楼阵法师明日午时到,还请”
“舵主放心。”林夜抬头,眼底挂着恰到好处的倦意,“这阵法玄奥,晚辈正看到关键处。”
分舵主深深地看了眼传送阵,转身没入雾中。
待他走远,阿狸立刻扑过来摇晃林夜胳膊:“林夜哥哥,你是不是又有办法收拾他们啦?”
林夜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那是自然。等明日阵法师来了,咱们就给他们演场戏——该要的材料照单全收,该露的破绽也照露不误。等他们把阵法‘修’好了”他指尖金芒一闪,“咱们就坐着青丘的云,看这群家伙哭着求咱们带路。”
周不平抚须大笑,声震四野:“好!我那乖徒儿,这局棋下得漂亮!”
阿狸也跟着拍手,九条狐尾摇成花:“林夜哥哥最聪明啦!比阿狸抓兔子还聪明!”
夜色渐浓,雾霭却渐渐散了些。林夜望着阵心,眸中映着星辰砂的微光。他知道,明日当血影楼的阵法师带着工具与傲慢而来时,这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戏码,才真正开始。
而谷外,赵干钧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掐诀传讯:“回宗!血影楼插手,暂避锋芒。但林夜必须拿到惑神珠!”
山风掠过狐鸣谷,卷起几片残叶。林夜三人立于阵前,身后是即将苏醒的上古传送阵,眼前是暗潮汹涌的博弈。
这一局,谁是渔翁?
答案,时机一到便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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