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何家荣(林羽)的宅邸。
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林羽坚持回家休养。外面的喧嚣和赞誉被他挡在门外,他更愿意享受这片刻的宁静。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江颜为他削苹果的手上,温暖而祥和。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江颜将苹果递给他,眼中满是关切。
“好多了。”林羽咬了一口苹果,甘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他握住江颜的手,微笑道,“就是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累的梦。”
厉振生、秦朗和大军等人每日都会来汇报情况,星斗宗和军机处的事务正在有条不紊地恢复。亢金龙已经完全适应了暴涨的力量,修为稳固,成为了星斗宗除林羽外的又一擎天玉柱。角木蛟和奎木狼也已能下地活动,只是偶尔看向林羽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畏。
一切都看似平静,但林羽内心深处,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并非危机感,而是一种……空虚和不确定。那惊鸿一瞥的“造化”境界,如同镜花水月,让他心驰神往,却又难以捉摸。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虽然因祸得福有所精进,但距离真正的“造化”,还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这日深夜,林羽正在静室打坐,温养体内那缕精纯生机,试图捕捉那一丝玄奥的“造化”道韵。忽然,置于身旁的纯钧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
嗡——
声音很轻,却直抵灵魂深处。
林羽骤然睁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纯钧剑。剑身依旧古朴无华,但那声嗡鸣绝非错觉。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剑柄,一股微凉中带着温润的触感传来,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剑身内部那混沌气息似乎躁动了一下,那新生的玄奥纹路也仿佛流转过一丝微光。
“你也感觉到了吗?”林羽低声自语,眉头微蹙。纯钧剑与他心神相连,此番异动,绝非寻常。是残留的魔气?还是……
他凝神感应四周,京城万家灯火,气息繁杂,却并无任何明显的邪祟之气。那丝悸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错觉。
“是我想多了吗?大战刚过,心神未定……”林羽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份不安压下。或许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感知过于敏感了。
他重新闭上双眼,但心神却再也无法完全沉浸。纯钧剑的异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了圈圈涟漪。那份大战过后本以为已经消散的阴霾,似乎又以另一种更隐蔽、更难以察觉的方式,悄然弥漫开来。
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葬神峰深处,一个借助他人躯体重生的魔魂,正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积蓄着复仇的力量。而那柄与他性命交修的纯钧剑,或许正是因为感知到了那同源而出、却已截然不同的邪恶气息的微弱复苏,才发出了无声的警告。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深、更暗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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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葬神峰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阴暗洞穴内。
“李清水”盘膝而坐,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他正在全力运转一种极其阴邪的功法,吞噬着洞穴内稀薄的天地灵气,以及从岩石、土壤中汲取出的微弱煞气。
这具身体太弱了,经脉也多处受损,远不如他原本那具经过千锤百炼的魔躯。但万休的灵魂本质极为强大,他对功法的理解和掌控更是远超李清水。在他的强行催动和魔魂滋养下,这具身体的实力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恢复着。
“咳咳……”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着黑血的浓痰。伤势依旧沉重,但他眼中的幽暗光芒却越来越盛。
“何家荣……你等着……待本座‘万煞魔功’重登化境,便是你……和所有与你相关之人……的死期!”
他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李清水、却已被他掌控的手,脸上露出了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星斗宗……军机处……还有这炎夏大地……终将匍匐在本座脚下!”
幽冷的低语在洞穴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预示着未来那场必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腥风血雨。
数日过去,林羽的身体在“造化之枢”反哺的生机滋养下,已恢复了七八成。不仅内力愈发精纯凝练,对《玄武养息诀》的感悟也更上一层楼,只是那“造化”之境依旧缥缈,难以常驻心间。
纯钧剑那夜的轻微嗡鸣,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巨浪,但那圈圈涟漪却始终未曾完全平息。林羽并未将此事告知他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他自己却留了心。每日修炼之余,都会分出一缕神识,仔细感应京城乃至更远范围内的气息流动。
这日,厉振生前来汇报星斗宗各地分坛恢复重建的情况,事无巨细,井井有条。
“先生,各地分坛受损的建筑已在加紧修复,伤亡弟子的抚恤也均已发放到位。另外,得益于葬神峰一战的威名,近来申请加入宗门的优秀苗子比往年多了数倍不止。”厉振生脸上带着欣慰,星斗宗的复兴是他毕生所愿。
林羽点了点头,目光却掠过厉振生,望向窗外遥远的天空,似是随口问道:“厉大哥,近来各地可有什么异常?不一定是大事,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怪事,或者……气息上的异动,可有听闻?”
厉振生微微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大的异常倒没有。各地报上来的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些许不成气候的邪祟作乱,也都被当地分坛轻易解决了。至于气息……先生,您是指?”
“没什么,”林羽收回目光,笑了笑,“或许是我想多了。大战刚过,敏感了些。宗门事务辛苦你了,厉大哥。”
送走厉振生,林羽眉宇间的些许疑虑并未散去。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万休经营多年,党羽虽被清扫,但难道就没有一两条漏网之鱼,或者一些隐藏得更深的后手?
他起身走到院中,再次轻抚纯钧剑。剑身冰凉,并无异样。
“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葬神峰深处,幽暗洞穴。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疯狂汲取,洞穴内的煞气几乎被吞噬一空。“李清水”的身体表面,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然结痂,甚至有些浅表的伤口已经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新生皮肤。他周身缭绕的黑气变得浓郁了一些,不再像最初那般虚幻。
他猛地张开嘴,对着洞穴角落一块富含阴煞之气的岩石一吸,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被他强行抽取,融入体内。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喉咙里发出沙哑而满足的嗬嗬声。
“不错……这葬神峰,不愧是古之战场所化,残留的煞气……足以让本座初步稳固这具躯壳。”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万不及一,但至少不再是那副濒临崩溃的模样,行动已无大碍。
“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眼中幽光闪烁,“需要资源,大量的资源!丹药、灵材、还有……合适的鼎炉!”
他这具身体资质有限,强行提升终究事倍功半。若想快速恢复实力,甚至超越以往,必须借助外物,甚至……某些禁忌的手段。
他走到洞口,目光阴鸷地扫视着下方被列为禁区的山谷。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军机处人员在外围巡逻的痕迹。
“哼,蝼蚁之辈。”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山林阴影之中,速度极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警戒,朝着葬神峰外围而去。
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据点,并且,需要找到一些还能为他所用的人,或者……制造一些。
京城,军机处总部。
林羽受邀前来,与郝宁远以及杜胜、韩冰等人会面。一方面是表彰他在葬神峰一战的卓越功勋,另一方面也是商讨战后一些特殊力量层面的秩序重建问题。
会议室内气氛热烈,郝宁远对林羽和星斗宗不吝赞誉之词。杜胜、韩冰等人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精神振奋。
“……因此,经过上级研究决定,正式授予何家荣同志‘护国勋爵’称号,享有……”郝宁远正在宣读嘉奖令。
就在这时,林羽心中猛地一跳!几乎是同时,他背后以布囊包裹的纯钧剑,再次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比上一次清晰得多的嗡鸣!
嗡——!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带着一丝清晰的……警示与厌恶之意!
林羽脸色微变,豁然起身!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家荣,怎么了?”郝宁远疑惑地问道。
林羽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纯钧剑的联系中,循着那丝微弱的感应极力延伸。一股阴冷、晦涩、带着浓浓死寂与怨恨的气息,如同投入清水的一滴墨汁,虽然极其稀薄,且距离极远,但确实存在!方向……似乎是西北方?而且正在移动!
“西北方向,约……千里之外。”林羽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语气凝重,“有一股极其邪恶阴冷的气息出现了,虽然很微弱,但本质……很强!”
“什么?!”杜胜、韩冰等人瞬间站起,脸色剧变。他们毫不怀疑林羽的判断。
“是万休的残党?还是……”祝震沉声道。
“不像残党。”林羽摇头,眉头紧锁,“这股气息……很纯粹,很古老,带着一种……魔性的根源感。与万休同源,但又有些不同。”
他无法准确描述,但那气息让他体内的至刚至阳之力都产生了本能的排斥,纯钧剑的反应更是直接。
“立刻通知西北方向的各分部,提高警戒!启动最高级别监控程序!”郝宁远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从欢庆变得凝重紧张起来。
林羽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
“你果然……还没死透吗?”他低声自语,手紧紧握住了纯钧剑的剑柄。
原来,那并非错觉。风暴的余波未曾散去,新的暗流,已然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开始涌动。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