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苓推了一下温聿危,男人就醒了。
“助听器。”
接收到唇语,他伸手拿过床头的助听器,戴上。
“发生了什么?”
“温先生,夫人去德安市了,此刻在我妈家!”
温聿危片刻都没眈误,直接将电话给母亲拨过去。
第一遍没人接。
第二遍直接关机。
施苓急得眼泪都含在眼圈了,“我妈有心脏病,她如果知道我来港城是因为……”
“别急,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号码,我去沟通。”
温聿危连睡袍都没换。
直接起身往书房走。
一边打电话,一边通知秘书联系德安市的关系网,马上把母亲带出去。
这回,温夫人终于是接了。
“现在,从施苓的家里离开!”
“你是在命令我?”顾佩珍冷呵一声,“这事要怨,你就只能怨施苓自己,本来我们温家好好的一家人,被她给搅和的我儿子连过年都不回家一趟,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施苓没关系,您有意见就找我,别对准她!”
“晚了。”
“……”
“我已经把契约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施苓的养父母,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素质什么教养,有这样一个女儿,他们丢不丢人!”
温聿危忽然听到门外有跌倒的声音。
他快步走出去,就看到施苓瘫坐在地上,睡衣的领口都被眼泪洇湿大片。
嗓音颤得不象样,“温先生,我要回德安,我妈进医院了。”
“回,现在回去,我陪你一起。”
……
施苓以前没觉得去机场的路这么长。
好象怎么开都开不到地方似的。
手机上,和弟弟的通话一直没断,那边施闻也哭得嗓子都哑了。
“姐,妈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不会。”
此刻施苓也说不出什么其他安抚的话,她甚至因为心脏阵阵闷痛,现在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眼前时不时发黑一瞬,再逐渐清明些。
“姐,你和姐夫一起回来吗?”
“恩。”
“那你路上小心啊,这边有我呢,我随时跟你联系!”
听到弟弟的这句话,施苓第一次突然感觉他长大了。
但。
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促使弟弟成长。
机场终于到了。
温聿危直接带施苓走的信道。
这航班不是直达德安市的,但已经是最快能回去的路线了。
“我抱你?”
看到她脚都在发软,温聿危停下伸出手。
施苓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下一秒。
手机没拿稳,从掌心掉落至登机桥的地毯上。
她低头,刚好屏幕亮起。
是施闻打来的电话。
“姐,妈没了……”
……
施母甚至都没撑到医院。
救护车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将人抬进去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患者心源性猝死,我查看过她的病历,应该是由冠心病引发的。”
医生看着动都动不了的施闻,叹了口气,“小伙子,节哀顺变吧。”
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医院楼中。
生生死死太常见了。
120送过来,殡仪馆的车接出去。
大年初一,外面街边的树上还挂着彩灯和共贺佳节的牌匾,而这些,母亲都再也看不到了……
最令施闻崩溃的,是母亲这边刚装进纸棺材里。
父亲哭着哭着,也晕过去了。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如果再倒下的话,那就没有人去处理这些后事了,所以施闻抹干眼泪咬着牙,付完殡仪馆的车钱,留下个手机号,还得跑到急诊室那边先去顾父亲的病情。
五个小时后,施苓和温聿危终于到了。
看到姐姐的一刹那,施闻竟愣了几秒,才扑过去。
“姐……妈没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别说施苓忍不住。
连温聿危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缓缓低下头,象个罪人那样,“施闻,我代我妈道歉,对不起。”
“我不要道歉,我要我妈,我想要我妈回来!”
“昨天我们还一家人好好的,昨天妈还说正月十五一定带我出去看冰灯!”
“姐,我要妈活过来,我就想要她活过来!”
施闻胸腔一抽一抽着,忽然将视线转到温聿危身上。
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你妈是坏人!就是她过来把我妈气得心脏病发作,还说我姐身份低,连给温家做丫鬟都不配,警告我家别想高攀!可我妈做错了什么,她又不知道!”
“施闻!”
施苓赶紧拦住弟弟,“这件事和温先生无关,他是他,他妈是他妈,你冷静点。”
“让他骂吧,确实是我的疏忽。”温聿危紧抿薄唇,“我不该将矛盾激化,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她摇头,垂着眸子,眼睫上泪珠明显。
“是我……我不该骗人……”
“是我害死了我妈……都是我……”
这样的施苓,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仅仅是躯体站在那,已经没有任何的灵魂。
温聿危想伸手去触碰她,被躲开。
“温先生,你回去吧。”
“我不走。”
“算我求你,行吗?你看到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需要些时间来缓缓。”
“……好。”
……
温聿危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电梯。
没走远,就在医院大厅。
秘书电话打过来,“温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医生还是找的鞠教授,殡仪馆那边也嘱咐妥当,最好的遗体告别厅,最高规矩的葬礼。”
可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些都是无用功,弥补不了任何。
“我妈呢?”
“夫人被关在酒店房间里,刚才在砸东西,估计是累了,现在已经消停了。”
“我不能离开医院,让人把她带过来。”
“是,温总。”
挂断电话,温聿危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裂开了。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也不敢往下想,自己和施苓的关系该如何继续。
二十多分钟后,顾佩珍被两个男人带过来。
还不知情的她瞧着比施闻更愤怒。
“聿危!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你敢这么对我?”
“我真希望您没生我。”
“你说什么?”
温聿危迟钝着抬眸,眼尾红得似在渗血。
“施苓母亲过世了。”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