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清楚。
但他现在没心情解答。
一夜没合眼,温聿危眉目间难掩倦色。
施苓看男人沉凛的样子,再依着他洁癖的性格,大概能猜到一二缘由。
于是试探的开口,“我昨天买了新的床品,过完水刚晾晒好,很干净,要不要给你拿来?”
温聿危黑眸扫过,目光不冷不热,好半天才勉强应一句,“快点。”
“恩,你等我。”
施苓连忙下床穿衣服要走。
他忽然又喊住人,轻咳一声垂下眼睫,“还有——”
“我知道,等先换上床单被罩的,然后你休息,我再出去买。”
温聿危没再说什么。
低头抽了张黑卡,递过去,“我不花女人钱。”
……
她打车到家的时候,施闻不在,去医院了。
施苓把两套新的床品都拿上,还临时征用一件弟弟昨天新买的睡衣,又火急火燎赶回去。
“这是施闻的,没穿过,只洗完就叠起来了。”
温聿危看着眼前的粉色爱心四件套,和天蓝色卡通睡衣,抬手揉揉眉心,忍下来。
“恩。”
去浴室换上。
一出来,满满的违和感。
而且重点是,施闻那近一米九个子的睡衣,穿在温聿危身上,裤子居然还短一截,露着脚踝。
她下意识问,“温先生,您有多高?”
“195。”
“……”
活生生比自己高出三十厘米。
怪不得一靠近他,就会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施苓手脚麻利的把床铺好,习惯性将被子尾端一角折上去,“好了,你先睡着,我去买换洗的衣物。”
她要走,忽然被男人攥住手腕。
“我睡觉摘助听器,打电话听不到。”
“那我——”
“你快点回来。”
说完这句话,温聿危就松开施苓,摘掉东西去躺着了。
速度之快,甚至令她以为刚才是自己出的幻觉。
他……
莫非是怕一个人在酒店睡觉?
……
施苓突然发现听障人士有个优点。
听不见。
这对她一个浅眠而且有些神经衰弱的人来说,真的很适配。
而且从买完东西开门进来,再把温聿危需要贴身穿的过水洗一下,吹干。
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全仗着他听不见。
视线瞥过床上的男人,施苓松口气。
温聿危的睡姿向来很标准,偶尔可能翻个身,但很快又会平躺。
鬼使神差的,她小碎步靠近过去……
他长得可真精致。
施苓很少见到睫毛比自己还长的人,婴儿直,又浓密。
高挺的鼻梁连着眉骨,向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
睡着时冷冽的气息减弱些,显得温聿危五官没那么锋锐,更象是个矜贵优雅的书香公子,画里走出来的那般,绅士且温润。
“还打算看多久?”
低沉的嗓音冷不防响起。
吓得施苓一惊,瞪大眼睛!
他不是听不见吗?
温聿危慢条斯理的拿过助听器,挂到耳后,“我只是听障,不是没知觉。”
她站在自己周围晃荡快半个小时,再感觉不到的话,那可真是睡死了。
施苓连忙低头,语气歉咎,“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
“好看么?”
“啊?”
温聿危挑眉,掀了掀单薄的眼皮,“偷偷看了我这么久,评价。”
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
施苓巴掌大的小脸微愣片刻,骤然开始滚烫起来。
赤红漫得快,连脖颈都跟着氤氲绯色。
“……好看。”
“和陈序年比呢?”
“序年哥?他就是普通人长相。”
线条硬朗,浓眉圆眼,笑起来有些憨傻。
不过她很喜欢他那对小梨涡。
温聿危站起来,倾身逼近,俊脸在施苓的视野里放大。
“陈序年,就是你说的,没我好看,但深得你心悦的男生?”
她眨眨眼,倒是诚实。
“恩,对。”
施苓答的认真又干脆,倒是让他没话可接。
好在,手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是她的。
“姐,不好了!咱爸突发脑溢血,医生说需要立刻做开颅血肿清除术!”
……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人都绷着脸,鲜少看到有笑模样。
施苓的腿都软了。
眼瞅着到手术室门口,竟有些走不动。
看出她身形发晃,温聿危的大手直接扣住施苓纤细的骼膊,扯向自己这边。
“别摔着。”
“谢谢。”
施闻已经哭得眼睛通红。
发现姐姐来了,跟跄着迎上前,“姐,医生说爸这次……这次凶多吉少了,刚才还让我和妈签一份叫什么病危通知书的!是不是救不活了,提前让咱们做心理准备啊?”
“不是,手术涉及到较为危险的情况,都会让家属签这个。”
忽然听到个有些耳熟的男声。
施闻这才猛地朝温聿危望去。
怔愣一瞬。
毕竟平时只有他低头看人的份儿,很少有需要他抬头看的人。
“姐,这个是……”
“她老板。”
“……”
“就是你说你姐出车祸的那个,老板。”
温聿危没想和施闻一个小孩计较,将施苓交给她弟以后,就去一旁给秘书打电话。
脑溢血手术紧急,临时调派外地的医生肯定来不及,所以他让下属把德安市最好的教授先派过来。
交代完这些,温聿危也没过去打扰他们一家人说话。
而是站在原地,垂眸处理几项简单的公司事务。
“温总,您什么时候回来?”
他薄唇微动,想说明天。
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一定。”
“那授权文档,我发到您的邮箱?”
“恩。”
黑眸快速浏览屏幕上的文本,然后标出不满的部分,回复。
【华科在利润方面绝不退让,达不到,就别谈。】
【好的,我明白。】
收起手机抬头,施苓正红着眼尾站在自己旁边。
“温先生,您可不可以让我再在德安市停留几天?起码等我父亲的手术完成,病情稳定。”
温聿危撩起眼皮,看她。
“以什么做报答?”
“……”
“等你爸病好,带我去古霁山?”
他沉口气,用指腹轻柔的抹掉施苓已经落至脸颊的眼泪,“德安最好的教授已经在路上了,你爸不会有事。”
“别哭了,嗯?”
“我身上可没带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