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南京,奉天殿。
百官垂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连夏日最聒噪的蝉都仿佛被这股沉重的气氛扼住了喉咙。
御座之上,洪武大帝朱元璋那张布满风霜与威严的脸,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龙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块象征无上权力的玉如意捏碎。
阶下,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抖如筛糠。
东宫偏殿里,更是愁云惨淡。
大明朝的嫡皇长孙,朱标与常氏的嫡长子,被朱元璋视若珍宝、誉为“大明未来”的朱雄英,病了。
而且,是天花。
这两个字,在医疗条件匮乏的十四世纪,无异于阎罗的催命符。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朱元璋一脚踹翻了身旁的药炉,滚烫的药汁溅洒一地,烫得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朕的雄英……朕的雄英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太医院全部陪葬!”
皇帝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宫殿点燃。可再大的威严,在天花这种绝症面前,也显得如此无力。
马皇后闻讯赶来,看到丈夫状若疯魔的模样,心疼得眼圈一红,连忙上前扶住他:“重八,你冷静点,你吓到雄英了。”
朱元璋这才看到,病榻上那个平日里活蹦乱跳、像个小老虎一样的孙儿,此刻正烧得小脸通红,浑身布满了可怕的红疹,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堂堂一个开国皇帝,打垮了蒙元,扫平了群雄,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孙子在生死线上挣扎。
这股无力感,比任何刀剑都更让他痛苦。
“妹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朱元璋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哽咽。
马皇后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忍着泪水,柔声安慰:“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陛下!娘娘!宫门外……宫门外, 新科进士骆文博求见,说……说他有办法救小皇孙!”
“骆文博?”
朱元璋眉头一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十八岁的进士,三年前从乡下来到南京,靠着献上几样叫“香皂”、“香水”的奇巧玩意儿,发了大财。更难得的是,这小子懂事,赚了钱,六成利润都孝敬了宫里,尤其是马皇后,对他赞不绝口。
他也是马皇后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算起来,还得叫马皇后一声表姨奶。
一个做香皂生意的小子,懂什么医术?这不是胡闹吗!
“不见!让他滚!”朱元璋正没处撒气。
“重八!”马皇后却拉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文博那孩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年纪轻轻就能考中进士,心思缜密,或许……或许真有什么奇门妙法呢?死马当活马医,就让他进来试试吧!”
朱元璋看着妻子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孙子,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沉声道:“宣!”
宫门外,骆文博一身崭新的青色进士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
他身高近一米八,在这个时代堪称鹤立鸡群,再加上那张与记忆中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每每照镜,他都觉得这世事实在是玄妙。
三年前,当他从一个国防大学的研究生,一觉醒来变成这个家道中落的同名少年时,他花了整整一天才接受现实。
不过,作为资深明粉,他很快就适应了,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穿越到明朝,还是马皇后的亲戚,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中的天堂模式。
这三年,他靠着领先这个时代六百多年的知识,搞出了香皂和香水,迅速积累了第一桶金,成功抱上了马皇后这条最粗的大腿。然后埋头苦读,凭借远超时代的思维方式和知识储备,一举高中进士,完成了从商人到士大夫的身份转变。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能这样混吃等死,一边用道教养生术调理身体,争取活个一百多岁,一边看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偶尔偷偷给老朱家上点小操作,当个幕后富家翁。
可没想到,剧情来得这么快。
朱雄英,历史上那个只活到八岁的天才皇孙,他的夭折,不仅是朱元璋和朱标的痛,更是大明王朝国运由盛转衰的第一个拐点。
没有朱雄英,朱允熥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朱允炆才有了上位的机会。靖难之役,叔侄相残,血流成河……
骆文博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好不容易才混进这个顶级玩家圈,可不想游戏刚开局,主力就先挂了。
“臣,骆文博,参见陛下,参见娘娘。”骆文博不卑不亢地行礼。
朱元璋此刻哪有心情跟他客气,劈头就问:“你有什么办法救雄英?说!要是敢胡说八道,朕立刻把你千刀万剐!”
骆文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朱元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天花虽是绝症,但并非无药可救。臣有三法,可保小皇孙性命无忧。”
“哦?哪三法?”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缩。
“其一,以牛痘之法,可使人终生免疫此病。”骆文博缓缓道来。
“牛痘?那是什么?”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是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取牛身上所生的天花痘浆,接种于健康人身上,使人只生一场小病,便可获得对天花的永久抵抗力。”
朱元璋皱起了眉,听着像是天方夜谭:“用牛身上的东西?这……靠谱吗?”
“陛下,此法臣已在数名死囚身上试验,无一失败。原理在于‘以毒攻毒’,激发人体自身抵抗力。此乃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之理。”
骆文博说得斩钉截铁,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他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操作全靠自己那点可怜的生物知识和现代医学常识瞎琢磨。不过,对付古人,这点理论已经足够唬人了。
“其二,”他不等朱元璋细问,继续说道,“小皇孙如今已经感染,病势汹汹。当用‘隔离法’,将所有未患病之人,尤其是宫中皇子皇孙,与小皇孙隔离开,以防扩散。同时,要让病房保持通风,每日以烈酒、石灰水消毒,再用艾草熏蒸,杀灭空气中的秽气。”
“隔离?通风?消毒?”这些新词让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骆文博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臣,可亲自为小皇孙施针用药,辅以家传养生秘术,为他吊住一口气,为他自身抵抗病毒争取时间。”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你一个进士,跑去给皇孙当大夫?还要亲自施针?你当太医院是摆设吗?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骆文博,你好大的胆子!治病救人,是太医院的事,你一个外臣,插手宫闱,是何居心?”
马皇后也急了:“文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骆文博却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超乎年龄的自信和从容。
“陛下,娘娘。太医院的御医们,医术固然高明,但他们不懂‘细菌’,不懂‘病毒’,更不懂‘免疫系统’。他们所用的方法,无非是清热解毒,调养气血。对付寻常病症尚可,对付天花,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御医,那眼神里的锐利,竟让这些老牌御医们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而臣,懂的,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内,只要小皇孙还有一口气在,臣就能让他退烧!七日之内,必让他转危为安!若做不到,臣愿受凌迟之刑!”
凌迟!
满朝文武,谁敢立这样的军令状?
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骆文博,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
这股自信,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有的。倒像是一个……洞悉了天机的智者。
“好!”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做出了决定,“朕就信你一次!来人!传朕旨意,着骆文博全权负责救治皇长孙,太医院所有御医,悉听其调用!若有违抗者,以逆贼论处!”
“臣,遵旨!”骆文博躬身领命,心中长舒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拿到了最高权限。
接下来,就是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他转身走向病榻,袖中的手微微一紧,感受着体内那股穿越后飞速成长、如今已能延年益寿的道家真气。
这个世界,因为我的到来,有些东西,注定要被改变了。
朱雄英,你不仅是老朱家的希望,也是我骆文博在这大明搅动风云的,第一块敲门砖。
我绝不允许你,死在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