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精武暁税罔 勉肺越独
宋修远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深灰制服外套搭在臂弯里,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腕。
他走到床边时,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他的忽然出现吓到她。
纪璇偏头看他,发现他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她一夜。
宋修远没立刻说话,只是弯腰调整了输液管的流速,指尖触到管壁时,下意识地试了试温度,确认不凉才收回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纪璇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依旧清冽。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腹部,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医生说没伤到内脏,再偏半寸就危险了。”
纪璇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轻声问:“你信我吗?”
宋修远抬眼,撞进她带着不安与试探的眸子。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因为紧张沁出薄汗,而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信。”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你连杀鸡都要躲在我身后,怎么可能杀人?”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程美安的记忆,也让纪璇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她想起原著里程美安胆小怯懦的模样,宋修远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了解早已刻进骨子里。
“可是钟仁镇”
“我来处理。”宋修远打断她,用坚定而沉稳的语气中断她的顾虑。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昨晚的事情虽然可怕,但正好可以洗脱你的嫌疑。我已经把昨夜的情况如实上报,越级递交给了督查组。钟仁镇再疯,也不敢公然对抗程序。你不用怕他再来找你麻烦。”
心中的石头忽然坠地,纪璇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看到纪璇如释重负的表情后,宋修远脸上总算浮现一丝笑意,但目光依旧略带深意地落在纪璇苍白的脸上。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那疯子下手狠戾,过往的卷宗里,他从不对目标手下留情,若真要取她性命,绝不会留下这样的活口。
他太清楚那个疯子的手段了,但这次却令他有些困惑。
他不知道对于那家伙来说,她意味着什么,又或者那个疯子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总不可能只是给他一个驳回钟仁镇的指令、越级上报的理由吧。
他知道昨晚的事情,只是那个疯子的游戏而已。但作为探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发现一旦曝光,尤其是被钟仁镇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只重政绩的署长,一定会抓住那疯子这份“特殊”大做文章,把程美安当成引诱罪犯现身的诱饵,甚至为了破案不惜牺牲她的安全。
“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利?”纪璇有些担心会出岔子,“越级上报本就犯了忌讳,何况钟仁镇还记恨着你上次护着我的事情。”
宋修远笑了笑,眼底的思虑淡了几分。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着洗手液的干净清香。
“我现在的一切,从来不是靠妥协换来的。”他的语气带着自信,却又柔声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纪璇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像寒夜里被点燃的篝火。
这个在总署里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男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她。
但纪璇有些难以想象,一个当年付出真心却被狠狠拒绝的人,怎么还会待她如此温柔而不带一丝报复的意图。
宋修远不是原著里那个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没有他被杀时依旧会表达爱意的病态偏执,没有任何精神障碍。他有着正常人的感知,甚至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和行动力,人性底色也并不纯净,真的会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一样还像之前那般爱着她吗?
可这份温暖是真切的。
但越真切,纪璇就越心慌。
她清楚地知道,宋修远的所有关心都给的是“程美安”,而不是她这个占据了躯壳的外来者。而且更重要的是,原著里程美安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与宋修远的羁绊太深,才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她是很感谢他,也知道他喜欢程美安,但她要活下去,就必须远离他,脱离那早已写好的命运轨迹。
“谢谢你,哥。”纪璇沉默片刻后开口。
宋修远听到纪璇口中的“哥”明显顿了顿,之前他们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程美安很少这样叫他。
即便是没有喊他探长,他却感到了更深的疏远。
就在这时,宋修远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总署”的字样。
他看了一眼纪璇,起身走到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偶尔传来“马上到”“我明白”的回应。
挂了电话后,他走到床边,又帮纪璇掖了掖被角。
“总署那边找我,我得过去一趟。”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有事随时打给我。哦对还有,这边墙上的呼叫按钮按一下,护士们就会进来,也可以叫她们。”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著,像要远行的家长,全然没了平时在署里的冷硬模样。
纪璇点点头,微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那张印着黑色字体的名片轻飘飘地放在那里,在她眼里却重如千斤——她知道自己不该碰,却又贪恋那串数字代表的安全感。
如果她收下这张名片
也就意味着她距离原著里程美安的结局,又近了一步。
-
总署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督查组的几位领导坐在主位,钟仁镇则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看见宋修远进来,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
“宋修远,你说程美安没有嫌疑,证据呢?”督查组组长率先开口,手指敲著桌上的报告,“死者最后出现在她家里,她又与嫌疑人有过接触,你凭什么断定她无辜?”
“第一,死者死亡当晚现场没有程美安的指纹和血迹,所谓的接触,只是嫌疑人单方面的纠缠。”宋修远声音清晰有力,“第二,昨晚程美安遇袭,如非探员及时赶到就会因失血过多死于家中,本身就说明她是受害者而非同谋。第三,目前所有证据都只是推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她。”
“推测?”钟仁镇终于忍不住插话,“她和你是青梅竹马,你当然帮着她说话!我看你就是为了私情,包容罪犯!”
督查组组长皱了皱眉,看向宋修远:“越级上报是小事,但如果真如钟署长所说,你因私废公,后果你清楚。”
宋修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终落在钟仁镇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以我的职业生涯担保,程美安绝对没有参与犯罪。如果后续查出任何证据证明她有罪,我自愿接受一切处分,包括脱下这身制服。”
这句话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钟仁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宋修远曾以一己之力破获特大卖淫窝点和地下医疗腐败案,在场众人都是知道的,论功勋和政绩数一数二,没人会怀疑他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督查组组长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既然如此,暂时解除对程美安的监控,但她必须随时配合调查。宋修远,这件事你跟进到底。”
“是。”宋修远应道。
走出会议室时,宋修远掏出手机打算打给下属。
却又想起病房里纪璇苍白憔悴的脸。
那副神情,一如当年他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出卖自己、赚取钱财的样子。
“滚开!别碰我!”记忆中那个万分珍视的女孩猛地甩开了他尚在颤抖的手,眼中满是刻入骨髓的厌恶,“真脏!”
他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被回忆蛰痛的凝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的弧度越发深刻。
当年他之所以忍受那些,就是为了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但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
-
病房内。
“其实今天来,是想有件事情麻烦你。”
纪璇看着突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这是她住院以来发出那么多消息,唯一一个回复她的老同学。
鉴于自己还有个任务没完成,所以在对方说出想见一见,同学之间聚一聚事情之后,纪璇当机立断答应。
虽然知道程美安之前的同学是帮坏种,但总比碎尸强。
“我也是前几天听同学说你住院了,特意过来看看。你肯定受了不少罪。”陶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忽地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无奈笑道,“下周六我们要办个同学聚会,说一定要把你请去。算我拜托你,就去露个脸也行。”
这么殷切?纪璇不由得心里狐疑。
搞非法传销的基本上都是这副嘴脸,但是鉴于现在她也没得选,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对方的邀请。
日记本上说是要参加,那她一只脚踏进去个2秒,应该也算参加。
医生打开门进来换药。
“什么时候?”纪璇问。
“明天。”她答。
纪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被单,脑海里瞬间闪过日记里的日期。
——明天,正是日记本给的最后任务时限。
留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无异于等著那个疯子找上门,反而是人多的同学聚会更安全。她权衡片刻,抬头笑道:“既然你都特意跑一趟了,我要是再推辞就太说不过去了。行,我到时候一定去。”
陶雅眼睛一亮,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对了,我听说是遇到坏人了?真的假的?那袭击你的人长什么样啊?同学群里都传疯了。”
纪璇端水杯的动作顿了顿,那张妖孽美丽的脸瞬间在眼前浮现。
她眼帘颤了颤,避开陶雅的目光,含糊道:“当时太突然了,灯又暗,根本没看清脸,只记得个子挺高的。”
“哎呀,那也太可惜了!”陶雅拍了下大腿,凑近了些,语气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我有个表哥在总署,他说调监控看了几眼,说那嫌疑人长得贼好看,是那种又凶又有气质的类型,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出挑。”
纪璇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出来,抬眼时眼底还带着水光,差点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好看?那你上。
这是对着受害者该说的话?这本书里的家伙果然都是疯子。
陶雅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纪璇靠在床头思索——
不管陶雅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别的,这场同学聚会,都是她完成任务、避免被杀的重要机会,她必须牢牢抓住。
腹部的伤口已经好了,只剩下浅浅的印子,时而发痒,她隔着衣服用手轻轻摸了摸,思绪却回到了那天晚上,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反常和诡异。
首先是那个疯子捅了她一刀之后的异常表现,还有宋修远是怎么知道她这里出事的
纪璇越想越不通。
难道那家伙是为了给她洗清嫌疑?
故意捅她一刀,然后又叫探员来。
但这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这样冒险去做的理由。
眼神一扫,却发现旁边的医生还没出去。
纪璇看了眼点滴,已经换上新的了。
她觉得这个医生有点奇怪,换完了药之后还不出去
再次看去时——
她赫然发现那双眼睛,异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