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象是踩在棉花上，又象是拖着千斤重的镣铐。离开回音谷已经大半天，林烬推着三轮车，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车斗里，小雅蜷缩着，脸色依旧苍白，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咳嗽。高烧虽然退了，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让她虚弱得象一只被雨打湿的雏鸟。
灰雾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笼罩着这片死寂的荒原。
视线所及，只有枯黄的杂草、龟裂的土地，以及远处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的山峦轮廓。孤独和疲惫，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勒得人几乎窒息。
就在林烬考虑是否要冒险在旷野中露宿时，视线边缘出现了一个低矮的轮廓。
那是一个半嵌入地下的建筑，只剩下一个水泥顶棚和通往地下的斜坡入口，看上去象是个被遗弃的小型加油站或服务站。入口处堆满了杂物和沙土，显得破败不堪。
“在这里休息。”林烬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他先将三轮车停在远处一个土坡后隐蔽好，然后独自持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入口。
入口处的铁门早已锈蚀脱落，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尘土和霉变混合的气味。林烬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有一片死寂。他点燃一个简易的火把，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约莫四五十平米。曾经是便利店和休息区，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碎玻璃和垃圾。但令人惊喜的是，大部分货架都被清空了，反而说明这里很可能早已被搜刮过，近期没有活物或诡异盘踞。角落里还有一个通往更深处的铁门，被锁死了，门上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但最终没能被撞开。
确认相对安全后，林烬返回将小雅接了进来。他用找到的破桌椅堵住入口，只留一道缝隙通风，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暂时遮风避雨、躲避窥视的角落。
“暂时安全了。”他对小雅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安顿下来后，林烬开始仔细搜索这个小小的空间。虽然大部分物资已被洗劫一空，但还是在一些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些食物和物
最大的收获，是一个被遗弃在角落、还有微弱电量的手摇式充电露营灯，以及几本被翻烂了的时尚杂志和小说。
夜幕降临，林烬用找到的套锅和固体酒精块，加热了一罐炖肉罐头。当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时，小雅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彩。这是他们离开城市后，第一次吃到热乎乎的食物。
林烬将大部分肉和汤汁拨到小雅的碗里，自己默默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就着露营灯微弱而温暖的光晕，两人沉默地吃着。外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里面却有着一丝短暂而珍贵的安宁。
小雅吃了几口，恢复了些力气，好奇地拿起一本杂志翻看。上面光鲜亮丽的模特、繁华的都市街景，对于她来说，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了。她指着一条漂亮的裙子，小声说：“真好看。”
林烬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检查着匕首的刃口，然后用找到的一点机油，仔细擦拭三轮车的链条和轴承。这些机械的、有逻辑可循的东西，能让他感到一丝掌控感。
后半夜，小雅裹着睡袋睡着了，呼吸变得平稳。林烬守夜，意识沉入了系统界面。
他调出之前积累的“信息碎片”——钢铁碾碎者的构装体数据、学舌影的精神干扰波形。系统蓝色的光流在眼前闪铄，进行着复杂的集成与推演。
【信息碎片集成完毕……推演可能应用方向……】
【路径一：基于“构装体-金属吞噬”特性，结合现有材料（铝合金板、轴承），可生成“简易外部装甲附加方案”，需消耗生存点150，提升载具局部防护力，对物理冲击抗性增强。】
【路径二：基于“精神干扰-声音模仿”波形，生成“初级精神抗性训练法（非串行能力）”。需在特定高频精神干扰环境下（如高强度噪音、特定频率声波）进行适应性刺激，逐步提升心智稳定性。风险：可能引发短期精神紊乱。】
林烬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装甲方案需要大量生存点，而精神抗性训练法则需要契机。这都是未来的方向，遥远，但至少有了路标。
天快亮时，小雅醒了。她看着林烬在灯光下研究地图的侧影，忽然低声说：“林大哥，谢谢你。”
林烬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恩”了一声。
“我好象……有点想我爸爸了，”小雅抱着膝盖，声音带着回忆的飘忽，“他以前也会修东西，手很巧……后来，雾来了，他和妈妈……”
她没有说下去，但声音里的悲伤显而易见。
林烬沉默了很久，久到小雅以为他不会回应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以前……是个工程师。”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但这对一直冷漠少语的他来说，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敞开。
小雅没有再问，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仿佛明白了这份沉默背后的重量。
第二天，两人休整完毕，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林烬将找到的物资妥善地装上车，特别是那些水和罐头，以及那个宝贵的露营灯。
然后，他推动三轮车，再次导入那片无边无际的灰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