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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殿惊雷语,万历叹艰(1 / 1)

万历还没说话,朱常洛便已急躬下身子,那动作之快,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急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对着朱由检便是一顿厉声呵斥:

“孽子无礼!祖皇在前,何得肆口狂吠!”

他声音发紧,显然是真的被朱由检那十三条中的几句“猛药”给吓着了。什么均田、什么屯盐水利、甚至还有发展战略……

这里面哪一条不是在挖大明的墙角,动祖宗的根基?!

“条条干系祖宗成宪,也是你黄口小儿配谈?”

朱常洛气急败坏,手指几乎戳到朱由检的鼻尖上,“再敢多嘴,先打折你的筋骨,免得将来闯出天大的祸事!”

吼完,他一撩袍角,“噗通”一声朝着万历皇帝重重跪下,膝盖撞击地砖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父皇在上,儿臣治家无方,教子不严,致使竖子妄议国是,大放厥词!儿臣罪该万死,求父皇治罪!”

万历皇帝靠在龙椅上,神色未变,只那两道修长入鬓的龙眉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深思的弧度,脱口便是一句:

“好胆!”

这两个字,听不出喜怒,却让地上的朱常洛抖得更厉害了。

“胆大儿郎。”

万历又补了一句,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在回味刚才听到的那一番石破天惊之言。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说如此“大逆不道”地把这些足以让朝堂翻天的话摆到台面上来。

“这……这是有些太……”

朱常洛怕万历真的动怒,不敢让父皇接下话茬去细想那十三款的内容,连忙用那极尽哀婉的语调抢先一步求情:

“父皇!检哥儿他还小啊!这……这一片血气方刚,虽然言语荒唐,但念其不过是仰慕祖宗之光,见辽东事急,心焦欲为国纾难罢了。若因此重责,恐塞了皇孙们敢言之路,也冷了这一片赤子之心。”

他叩首不起,语气近乎哀求:

“还望父皇息雷霆之怒,看在儿臣面上,看在……看在孙辈们还小、不懂事的份上,留他一条小命!儿臣这便将他带回去,令其闭门思过,回书房再读十年书!等他那点胆子里长出了真正的见识,知道什么叫轻重了,再谈为国分忧也不迟!如此……既全祖孙之恩,亦全朝廷养士之量啊!”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把能找的理由都找遍了。既是承认了错,又点了是“好心办坏事”,还把责任都揽在了“年纪小”、“不懂事”上,就差把“童言无忌”四个字贴朱由检脑门上了。

说完,朱常洛偷偷瞥了一眼万历的脸色,又回头对着还杵在那里的朱由检怒喝道:

“还不快跪下!给皇爷爷请罪!”

朱由检倒是无所谓,他本就没什么好怕的。这些话,若是在那些只知空谈、死守祖制的文官面前说,那就是离经叛道;但在眼前这位被文官集团“欺负”了一辈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明弊病的万历皇帝面前说,那就不一样了。

况且,刚才明明是你叫我说的!现在我说了,你又要我跪,这哪有道理?

但他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便宜老爹顶牛,而是顺从地撩袍,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只不过,他那挺直的小腰板,还有那双依旧清亮的眸子,哪有半点认错请罪的意思?

万历显然是被这整整一套层次递进的改革方案给实实在在地震慑到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站不了太久。此刻慢慢挪动了下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再次落到了朱由检身上。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检哥儿。”

万历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与苍凉,“你可知你刚才说的那些,若是真的做了,这后果会如何?”

“啊?”

朱由检故作不解地抬起头,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后果?”

“就单说你那第五条,均田。”

万历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试问这天下,谁家占地最多?嗯?”

他不等朱由检回答,便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

“不就是咱们朱家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最大的田,都在皇家手里;最大的租子,都流进了宫里;最大的特权,都在那些个宗室藩王身上!”

“你要均田?你要均谁的田?!你是要拿着刀子,去割咱们自家人的肉吗?!”

说到这里,万历的声音虽然不高,但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地压了下来。

哪怕是他这个经历过张居正改革,被那位铁腕首辅硬生生拽着走了一路的皇帝,听到这种近乎于要将大明这栋危房的几根承重柱——皇权、宗室、勋贵利益彻底拆了重建的构想时,也感到了一股从骨髓里泛起的寒意!

这哪是改革啊?这是要命啊!

如果这都不算激烈,那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跟这比起来,简直温和得就像是在挠痒痒!

“更何况……”

万历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治大国如烹小鲜,最忌大起大落,急火攻心。你这剂猛药若是下去了,药效还没见着,病人……这大明江山,怕是就先受不住,直接亡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他这个当了一辈子家、深知这摊子有多烂、多难收拾的老家主最真实的恐惧。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庞大的帝国机器,早就锈迹斑斑,每一个齿轮上都缠满了既得利益的藤蔓。你想要转动它,就要付出鲜血的代价;你想要彻底修好它……

那就要有把这一切都打碎了重来的勇气!

可是,他万历没有这个勇气,他也相信,这天下间,怕是再难有第二个人,能有张先生当年那一往无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了。

听完万历这番近乎于有感的发言,朱由检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辩解,也没有立刻用什么好听的话去圆场。

他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迎着万历那审视而复杂的目光。

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花言巧语都是苍白的。万历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这个时代:路在何方?

如果不改,是死路一条,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改,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加速死亡。

选哪条?

“皇祖父教诲,孙儿谨记。”

朱由检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

“但孙儿曾在古书中读过八个字: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孩童的畏惧,只有一种近乎于执着的清明:

“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国若不存,家将焉附?若咱们朱家的地、朱家的一切,成了这大树上的一块毒瘤,吸干了树根的养分,让大树枯死……”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自己积蓄力量,也是给万历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他极其郑重、甚至是有些悲凉地问道:

“那咱们这些寄生在树上的枝叶……即便再繁茂,又能存活几时呢?”

这话一出,连站在一旁一直大气都不敢喘的朱常洛,都被震得心神俱颤,甚至连呵斥的话都忘了说。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就像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这是一个生在皇家、长在深宫的皇孙该有的觉悟?!

朱由检当然不会说,我是站在后世的角度,是站在整个中华民族历史延续的高度,是从一个现代国家利益至上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切的。

他只能用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朴素道理,试图去唤醒哪怕只有一点点、藏在这个没落王朝最后一位有作为帝王心底的——危机感!

他要做的,不是推翻,而是……救赎!

“变……则通……通则久……”

万历的喃喃自语被一阵衣袖摩擦的声音打断。朱常洛像个突然惊醒的泥塑,脸上满是慌乱和焦急,甚至都顾不得再讲什么君臣父子的仪态,直接膝行向前,一把按在了朱由检的肩上。

“变什么?!通什么?!胡闹!”

朱常洛听到朱由检提出诸多激进主张后,反应激烈。

“你说的轻巧!这八个字上下嘴皮一碰就出来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常洛扭头看向御座上的万历,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和那种“我已悟道”的神情:

“父皇!您可千万别被这小孩子的狂话给迷了心窍啊!他说‘变则通’,可古往今来,变法者有几个得善终的?商鞅车裂,王安石被斥为祸国,就算是……”

准备提到那个名字,他似乎也被触碰到了某种禁忌,声音小了下去,但意图更加明显,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变法,变的就是规矩,动的就是人心!如今外有胡虏寇边,内有国库空虚,若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动干戈,搞什么均田,那是自乱阵脚!那是在给那些想要谋乱的奸臣递刀子啊!”

他这是真心话。作为在政治漩涡里挣扎求生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他的第一生存法则就是“稳”。任何可能会引发动荡、让他这个储君之位产生哪怕一丝摇晃的变数,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不怕穷,不怕被欺负,就怕乱!乱了,就意味着失控;失控,就意味着他可能会被随时替换,甚至是掉脑袋。

“更何况!”

朱常洛声音暗沉道:“这均田……均的是谁的田?正如父皇所言,天下田亩,大半归于勋贵、宗室、皇庄!这些人,那是咱们的根啊!是大明的基石啊!把他们的田均了,分给旁人?他们若是不反,那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到时候,都不用外敌来打,咱们自己这窝里,就先得翻了天!”

他是站在既得利益者的顶端在看问题。虽然他这个太子现在过得寒酸,但他也清楚,他是属于食肉者的阶级的。让他拿着刀子革自己的命?他没那么傻,也没那么疯!

“父皇!祖宗之法不可变!守成!守成才是正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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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把头磕在地上道。

万历没有立刻表态,但他靠在龙椅上的身子,却也慢慢放松了些许,脸上那抹被朱由检话语激起的一丝激情,在朱常洛这番虽然窝囊但却极其现实的哭诉下,也迅速地冷却了下去。

是啊,难。

太难了。

他也想中兴,想让大明回到永乐盛世。但他更怕,怕像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张居正一样,人还没走,茶就凉了,甚至死后还要被清算。

他累了。几十年的斗争,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锐气。

他现在只想在宫里过几天安稳日子。至于这江山社稷……

“太子所虑,并非没有道理。”

万历的声音透着一股看破红尘般的无力与妥协。

“检哥儿啊。”

他看向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腰板的朱由检,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你有心是好的。那八个字,说得也没错。可是……”

“这世间的事,不是有道理就能做成的。你说穷则变,可这‘变’字下面,往往埋着无数的人头啊。”

“朕这一辈子,也曾想过变。可结果呢?”万历自嘲地笑了笑。

“我除了让外面的大臣们把朕骂得体无完肤,这江山,变好了吗?没有,反而是这窟窿越来越大,人心越来越散了。”

朱常洛偷偷看了眼万历,不敢接话!万历为啥被骂多半都是因为他的原因,这时候接茬那不是给万历找不自在吗?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还是糊涂点好。大家都糊涂,这日子,也就能勉强过得下去了。”

他这是在教孙子“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光同尘,也是一种统治手段。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最后辩解。

朱由检沉默着。

他听出了父亲的恐惧,也听懂了爷爷的无奈。这就是这个时代,这就是封建皇权的局限性。他们是这个体系的最大的受益者,也是被这个体系困得最死的囚徒。

他想要反驳,想要大声告诉他们:不改,那是慢性死亡!现在疼一点,总比将来被人亡国灭种强!

但他知道,不能急。

再激进的话,这时候说出来,只会变成疯话,甚至会让万历彻底厌弃他,认为他是个不懂事、只会空谈的危险分子。

他需要换一种方式。

一种更柔和、更润物细无声,但依然坚定的方式。

“皇祖父,父王。”

朱由检缓缓开口,声音不再尖锐,而是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退让与思考。

“孙儿听了父王和皇祖父的教诲,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欠了考虑。”

他故意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这让朱常洛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孙儿年幼,只在书里看过些皮毛,确实不知这背后有如此多的人命关天。父王说得对,稳字当头,祖宗家法不可轻废。”

他这是以退为进,先稳住两人的心。

“只是……”

朱由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而务实。

“虽然那惊天动地的大变做不得,但这小小的修补,咱们是不是可以试试呢?”

“比如那均田,既然动不得勋贵宗室的大头,那咱们能不能先从从清理那些兼并,或者是严查那些投献诡寄的假账做起呢?这不伤及根本,还能给国库添点进项。”

“孙儿由检昧死百拜,谨以海贸一事为例,披沥五条,伏惟陛下垂听。臣言若涉狂悖,愿甘斧钺,然宗社危急,不敢爱死。”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自己最擅长也最迫切的领域。

“我朝虽然开中市于漳州月港,以靖南倭嘉靖倭祸,起于双屿、浯屿私市。今月港虽设「饷税提举」,然课额苛重,商舶仍趋吕宋、鸡笼诸岛以逃税。孙儿觉得可裁饷税三分去一,定则例勒石;许民间造船「双桅五百料」以下,免取木牌之费;商舶回帆,只验货簿,不搜舱缝。税轻则民不逃,民不逃则倭无所勾连,东南可省防倭兵饷岁二十余万。”

“再比如设「东洋采买」以纾金花银!辽东年例缺额八十万,司农屡请动内帑。今吕宋、鸡笼产银,每岁闽商暗输倭人者约百万两。可准福建抚臣于月港设「东洋采买局」,招商领官银二十万,往吕宋买银锭、胡椒、苏木;回帆日,官收银锭入太仓,其余货听商自卖;一年三运,算来可得银六十万,抵辽东半岁饷,不动金花毫厘。”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万历和朱常洛的脸色。

“孙儿所想万千,一时间之间恐杂乱无章。皇祖可准孙儿下来详细呈纪列纲,传于皇祖可否!”

他将之前所说拆解成了无数个细小、温和、可操作性极强的“微调”。他不提原则,只谈实务;不谈颠覆,只谈改良。

最重要的是,他把所有的出发点,都依然紧紧扣在“为了朝廷好,为了皇上好”这个核心利益上。

清理土地?那是为了给皇上多收点租子,好事啊!

小范围通商?那是为了多赚点银子补贴内帑,万历最喜欢了!

这样一来,刚才那份离经叛道的疯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似无害却依然能产生实效的权宜之计。

朱常洛听了,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这些小修小补,听起来倒是没那么吓人,虽然也有麻烦,但不至于把天捅个窟窿。

只是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不又走回了当年张先生的老路吗?想到这儿朱常洛偷偷瞄了一眼万历,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而万历,则是再次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深深地看了朱由检一眼。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有点意思。准了”

万历嘴角微勾,手指轻轻敲着龙椅。

“你这些小九九,朕姑且听着。但要做成,也没那么容易。朕老了,没精力去管这些细枝末节。”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似乎对朱由检意有所指!这对于朱由检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拒绝,就是默许!

“谢皇祖父!谢父王!”

朱由检再次叩首。

“这倒不急,朕倒是想问一下你对辽东粮价有何感想?”

朱由检一听,心道果然!看来钱财一事万历最是关心,必定是自己之前推断辽东粮价会跌的走向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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