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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土木繁华,袍隐雷霆(1 / 1)

山风裹挟着枯草与泥土的气息,呼啸而过。

经过百年风雨的冲刷与沉淀,这座本是人工堆积而成的渣土山,早已不复最初的荒凉。不知名的野草和渐渐成荫的乔木,在石缝土层中顽强地扎下了根,虽然还未成林,却也隐隐有了一丝皇家园囿的清幽与肃穆。

步辇行至高处,视野豁然开朗。

朱由检忍不住回首望去。此处地势极高,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目光穿过那重重宫墙与层层飞檐,整个紫禁城那金碧辉煌、中轴对称的宏大布局,便如同一幅铺陈开来的巨型画卷,尽收眼底。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那不仅仅是砖瓦,那是天威,是皇权,是整个大明王朝两百余年沉甸甸的荣耀与威压。

在这个时代,除了那坐拥四海的至尊,又有几人能有资格,在这个位置,俯瞰这象征着天下中心的内廷?

队伍穿过了山里左门,笔直向前。朱由检暗自留心,这里应该已经快到山顶了。再往前,就是正对着御马监的山左门。他知道御马监,那可是仅次于司礼监的要害衙门,掌管着腾骧四卫这支令人胆寒的内廷军队,是皇帝手中的另一把利剑。

忽然,前方的路转而向西。

过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木构凉亭后,原本枯燥的山路两侧,竟突然多出了许多枝叶繁茂、甚至还挂着零星果实的奇花异树。

这是到了百果园。

而就在百果园的正北方向,一组虽不宏大,却透着一股清贵与雅致的殿宇群,静静地伫立在山腰之上。

那里,便是寿皇殿。

朱由检这是头一遭来到这万岁山的核心区域。看着那并不算高耸的寿皇门,心中不由得思索起这两个字的来历。

他在脑海中那并不算丰富的历史知识库里搜寻了一番,只能想到那个来自南宋的旧典故——宋光宗为尊其退位的父皇孝宗,上了“至尊寿皇圣帝”的尊号。那是一段关于退位与传承的故事。

但眼前的寿皇殿,显然不是用来安置太上皇的。如果万历真有给朱常洛透露这想法,估计朱常洛也会被吓得不轻。

对于万历皇帝朱翊钧而言,“寿”,是他心中对万寿无疆最直白的渴望;“皇”,则是对这大明江山千秋万代、发扬光大的美好寄望。

这个名字里,藏着一个日渐衰老的帝王,对长生与永恒的执念。

到了寿皇门前,队伍缓缓停下。朱常洛率先下了步辇,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起褶的衮龙袍。他神情紧张,不时回头检查两个儿子是否仪态周全。朱由校和朱由检也赶紧下轿,在宫人的服侍下,整理好冠带,确保没有一丝失礼之处。

确认无误后,朱常洛深吸了一口气,总是仿佛有一股要去奔赴刑场一般,领着两个儿子,脚步沉重地踏进了寿皇门。

一进门,朱由检便不由得眉头微挑。

这就是寿皇殿吗?

眼前的这座正殿,殿宇的面阔仅有三间,周围有出廊,单檐歇山、黄琉璃瓦,通面阔不过四丈有余,比之紫禁城内诸殿,顿觉收敛。殿基不高,丹陛仅三级,青砖漫地,缝隙间细草微露,显是平日少人扫拂。

午日斜照,殿门三扇俱黑漆,铜鎏金铺首半旧,光泽犹在。门额“寿皇殿”三字,但见笔力腴润而略乏骨势。殿门二人,各乌帽青素,见朱常洛一行而至,远远揖而不跪,口称“千岁”,声低而疾,似恐惊殿内之气。

既入门,内深二丈,柱仅四根,皆金丝楠木,色暗如栗,隐带沉香。明间悬“寿皇”龙匾一额,朱底金字,边框雕云纹,金已剥落三四。

而且,这里的布局,也让他感到十分新奇。

与后世清朝那种为了强调皇权至尊、严格按照中轴线对称排列的格局不同。此时的寿皇殿,竟是大大方方地偏在万岁山中轴线的东面,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院内只有一重围墙,并不像后来那样有重重宫门锁闭。

朱由检一边走,一边暗中打量。

这院内的建筑虽小,却错落有致。

寿皇殿居于最南端,其后便是臻禄堂,再往北,则是一座高耸的万福阁。三者虽成一线,却并非正南正北,而是似乎暗合某种天象。臻禄堂的两侧,还有聚仙室和集仙室;而万福阁的东西两翼,则通过飞廊连接着永康阁和延宁阁。

如果从空中俯瞰,这三组建筑,赫然便是一个倒三角形的布局!

朱由检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万福阁在北,那是北极紫微大帝的居所,主宰众星;臻禄堂居中,如同文曲星般起着承上启下的枢纽作用;而寿皇殿镇守南端,不正是对应着南极长生大帝的星位吗?

这是在摆阵?

用这一座座殿宇,在这皇宫的后花园里,构建出了一个小小的、与天上星宿遥相呼应的宇宙模型!

朱由检心中不禁骇然。

这万历皇帝难道也开始痴迷道教修仙之术了吗?为了这点虚无缥缈的长生梦,他不惜大兴土木,哪怕是在这偏僻的山坡上,也要营造出这一方暗合天道的小小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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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听说万历三十一被无数言官痛批的“八极”积弊,其中一项,便是“土木繁兴之极”。

想当年,万历三十一年时,朝廷上下对这位皇帝的挥霍无度已经是怨声载道。不仅是为了那是旷日持久的“三大殿”修复工程,更是为了这些藏在深宫内苑、不为外人所知的一座座道观、楼阁!

乾德阁、紫光阁、万寿阁、寿皇殿、景德殿……这一个个名字,就像是一个个无底洞,吞噬着大明朝早已枯竭的国库,榨干着百姓最后一滴血汗。

“尾闾不塞,漏巵难继,将有无穷之忧。”

群臣的谏言,犹在耳边。

看着眼前这虽显破败,却依然透着一股疯狂与偏执的建筑群,朱由检仿佛看到了那个端坐在乾清宫深处、为了追求虚妄长生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的孤傲背影。

他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穿过前院,踏上几级并算不得高耸的丹陛,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陈旧木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身着大红色蟒衣、身形清瘦却极具威仪的老太监,正手持拂尘,静静地候在殿门之外。

正是奉特旨前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卢受。

见到朱常洛一行人,卢受脸上那常年挂着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稍微深了几分。他并没有像其他太监那样卑躬屈膝,而是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内廷见礼。

“奴婢卢受,见过小爷,见过二位皇孙殿下。”

他的声音不尖细,反而有些醇厚,听在耳里并不让人反感,只是那双在眯起的眼皮底下偶尔闪烁精光的眸子,总让人心里莫名发紧。

“卢公公免礼。”

朱常洛见到卢受,脸上那份紧张与僵硬稍微缓解了一些。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试探与不安:

“敢问卢伴伴,父皇今日究竟是为了何事召儿臣前来?是否有哪处不妥?”

他是真怕了。这万历皇帝除了年节的大典,平日里根本不见他。更别提像今日这般,毫无征兆地让他带着儿子来这静养之地。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是父皇主动召见,那必然没什么好事。不是训斥,就是敲打。

卢受直起身子,眼神轻轻扫过朱常洛那张写满了患得患失的脸,面上依旧恭谨:

“小爷多虑了。万岁爷近日偶感身子爽利,便想起了天伦之乐。这不,特意让奴婢在此迎候小爷与殿下们。万岁爷这会儿正在正殿里等着呢,小爷快请吧,莫让万岁爷等急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却是半个字也没透漏。

朱常洛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好再问,只能悻悻地缩回身子,整理了一下心情,他的目光掠过两个儿子时稍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告诫,想了想又对着两个儿子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进去,都给我放机灵点,少说话,多磕头。”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迈步跨进了那扇略显斑驳的殿门。

一入殿内,光线骤然一暗。浓重的香烟在空气中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

在大殿正中央,那张并未放在正中、而是稍微偏向西侧的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老人。

他并没有穿平日里常见的衮龙袍,也没有戴翼善冠。

今日的万历皇帝,竟然罕见地穿了一身紫色的道袍!

那道袍用料极好,上面用金线绣着流云与飞鹤的纹样,宽大的袍袖垂落,整个人显得飘逸而神秘。这身装扮,再配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和稍微有些发福的面庞,那一瞬间,朱由检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眼前这番气象,哪里是万历皇帝?倒似时光回溯一甲子,那永寿宫里紫气缭绕,一心问道求玄、欲于西苑炼得金身不坏的世宗肃皇帝,重临人间了。

那股子帝王与道士混杂在一起的独特气势,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之中。

而在万历皇帝的左侧稍下方,则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她身穿大红色的圆领大衫,外罩霞帔,头戴精美绝伦的三龙二凤冠,面容虽已显苍老,却依旧端庄慈祥,那股子母仪天下的从容,让人一看便心生敬意。

正是中宫,王皇后。

朱由检心中一凛,皇祖父和皇祖母都在,而且是在这种非正式的私下场合。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闲话家常,倒更像是在搞什么秘密的家庭会议。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个一向在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平日里几乎与万历形影不离的郑贵妃,今日竟然不在?

这可是稀奇事儿。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梃击案”,让皇祖父对她有了芥蒂?还是说,今日这事儿,就是专门针对他们东宫这一脉的?

容不得他多想,前面的朱常洛已经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儿臣常洛,叩见父皇!叩见母后!恭请父皇母后圣安!”

朱由校和朱由检也赶紧跟着跪下,以额触地,大声高呼:

“孙儿由校(由检),叩见皇祖父!叩见皇祖母!愿皇祖父、皇祖母万寿无疆!”

大殿内回荡着父子三人的请安声。

万历皇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那厚重的眼皮底下,挤出了一声极轻、极淡的鼻音:

“嗯。”

就这一个字,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是对待三个前来觐见的无关紧要的臣子,甚至不如对待他那些炼丹的道士来得亲近。

朱常洛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倒是坐在下首的王皇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她微微前倾了身子,目光在朱常洛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惜,几分欣慰:

“都起来吧,快起来。皇太子,你身子也不好,地上凉,别跪坏了。”

“儿臣谢母后关怀。”

朱常洛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还不忘又谢了一次恩。

王皇后又看向那两个低眉顺眼的孙子,招了招手:“两个小猴儿,也别拘着了,都站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这许久不见,怎么瞧着又瘦了些?是不是宫里的伙食不合胃口?”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家常话,有种似乎发自内心的关怀,倒是让这冰冷的大殿里多了几分人气儿。

寒暄了几句后,大殿又陷入了那种令人尴尬的沉默。

万历皇帝依然端坐不动,似乎正在神游太虚,对这俗世的寒暄毫无兴趣。

朱常洛垂手而立,多年的宫廷生活让他早已学会掩藏情绪,只是指节在袖中微微发白。他目光低垂,用余光瞥过父皇的道袍和母后的凤冠,心中暗自揣度这场家宴的深意。

沉默片刻后,他上前半步,以太子应有的恭谨而非惶恐的姿态躬身道:

“儿臣携由校、由检问父皇母后圣安。得蒙天恩召见,心中感念。”

他这话本是想表个关心,想让父亲哪怕说句话也好,哪怕是骂他两句也比这样吊着强。

可是,万历皇帝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没营养的废话,尤其还是这种透着一股子“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的小家子气的试探。

“哼!”

万历皇帝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地睁开眼,那是两道如同闪电般锐利而又不满的目光,直直地射在朱常洛的脸上。他重重地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

仿佛在说:

朕就不能是因为想儿子孙子了,才叫你们来看看?

怎么着?在你眼里,朕就只会找你麻烦?朕就是那个只会使唤你的暴君?

你这份小心翼翼的劲儿,到底是防备朕,还是在指责朕不慈?!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大殿内的气温,在这一声冷哼中,瞬间降到了冰点。

朱常洛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多年的压抑已让他习惯性绷紧脊背。他并未如年轻时那般惊惶跪地,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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