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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慈闱病榻问国本,天子灯下吐真言(1 / 1)

万历四十二年,正月十五。

上元佳节的夜晚,整个京师都沉浸在一片灯火的海洋和震天的欢呼声之中。

然而,这份普天同庆的喜悦,却似乎丝毫也未能传进这戒备森严的紫禁城之内。

尤其是对于当朝的天子,万历皇帝朱翊钧而言,他今夜的心情,更是一点儿也好不起来。

——圣母皇太后李氏,病重了。

亥时刚过,万历皇帝便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之下,摆驾前往慈宁宫。只是,今夜的这一场出行,却显得格外低调与肃穆。

因是在宫内短途行进,又兼着太后病重,不宜张扬。皇帝并未乘坐那规制宏大、装饰华丽的龙辇,而是坐上了一顶轻便的“便舆”。这“便舆”,说白了,就是一种由四名内侍抬着的轻便小轿,轿顶无盖,四周的帷幔,也都换成了素净的青色,而非往日里那象征着喜庆的大红色。

队伍的最前面,是十名手持洒水壶、扫帚的小内侍,他们一路小跑,洒水压尘,确保御驾所经之处,不染半分尘埃。

紧随其后的,则是两队共十六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他们手中的仪仗,也都比往日里精简了许多:那九龙曲柄的黄罗盖伞,只留了两把;华丽的孔雀扇、雉尾扇,也各只留了两柄;至于那仪刀、弓矢、豹尾枪等兵器,更是各减为二。

唯一的亮色,便是他们手中所执的大红色灯笼了。只是,那灯笼之上,也只贴着“上元”、“慈宁”等字样,以示此行的目的地与时节。一路上,也只听得前方的校尉,打了三声清脆的“静鞭”,以作辟道之用。整个行列,安静而又迅速,充满了压抑。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卢受,则紧随在万历皇帝的便舆之旁,躬着身子,随时听候差遣。

再往后,便是御药房的两名太监,一人手捧着一个朱漆药匣,里面盛放着诸如百年老参、千年灵芝之类的珍稀药材;还有文书房的两名太监,则手持着笔墨纸砚,以便随时记录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对话。

队伍一路穿过乾清门,又过了隆宗门,最终,在永康左门之外,来到了慈宁宫的正门之前。

只见那慈宁门的门口,正中央,早已备下了一顶金辇。

万历皇帝从便舆之上降下,并未乘坐那金辇,而是选择了步行。

他步行入得慈宁门,一直来到正殿的屋檐之下,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北而跪,对着殿内,行了再拜之礼,口中沉声说道:“儿臣皇帝朱翊钧,叩问圣母皇太后圣躬万福!”

他今日,也特意换上了一身相对“简便”的、帝王在家中穿着的淡黄色织金衮龙袍,还特意去掉了那繁琐的蔽膝和大带,头上也只戴着一顶翼善冠。

不一会儿,慈宁宫的大总管太监张隆,便已是急急忙忙地,从殿内迎了出来。

他一见到万历皇帝,便立刻是五体投地,先行了那五拜三叩头的最高大礼,口中高呼道:“奴才张隆,叩见皇爷!恭请皇爷圣躬万安!”

然后,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落后万历皇帝半步,为他引路。

一行人穿过正殿,一路来到了太后所居的病卧暖阁之外。

到了门口,万历皇帝竟是主动地,将脚下的龙靴给脱了去,只穿着一双黄绫软袜,这才趋步入内。

他来到李太后的床榻之前,撩起衣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叩首不起。

“母后……”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实的悲伤与自责,“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竟让母后遭受如此病痛,儿臣心中有罪啊!”

床榻之上的李太后,似乎也比之前朱由检他们来时,显得更加憔悴了。她那双本就浑浊的眼睛,此刻似乎更加地看不清楚东西了。但她依旧是循着声音的方向,对着万历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个慈和的笑容:

“是皇帝来了吗?快起来。你这不是,在折煞哀家吗?倒是又拖累了皇帝你了。”

万历皇帝却不肯起身。他膝行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太后那只放在锦被之外的、干枯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今儿个听闻母后病情又加重了,儿臣心中是寝食难安啊!儿臣已然吩咐了御药房,将库里头所有能用得上的滋补药材,都给您送了过来!母后您只管安心静养便可!等过了这个冬天,待到明年开春,天气回暖,您的凤体,自然就会大病痊愈了!”

李太后感受到儿子手掌传来的温热,也是反手,轻轻地抚摸着万历皇帝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哀家便也知足了。倒是难得,你今日,还肯专程地,来看哀家这个老婆子一眼。”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哀家听闻,你前些日子,也是身上不大爽利?如今可曾有好转了?”

万历皇帝连忙道:“劳烦母后挂念!儿臣的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

“哼!”

李太后听了,却是轻哼一声,笑道,“你啊你!还是这般,只晓得报喜不报忧!竟也拿这些个话,来诓你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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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皇帝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被母亲戳穿了谎言的尴尬笑容:“还是母后明察秋毫。儿臣也确实是些常年落下的病根了,也只是未曾痊癒罢了。”

李太后听了,也不再多言,只是如同一个最寻常的慈母一般,开始不停地,叮嘱起自己的儿子来。

“你啊……平日里,要少动些肝火,多静养……”

“那些个丹药,切不可再吃了!都是些虎狼之药,伤身子的!”

“还有啊,那朝堂之事,也莫要太过操劳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而那个在天下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倦政怠国的万历皇帝,此刻,也只是如同一个最寻常的儿子一般,跪在母亲的床前,一一地,都恭敬地,应了下来。

那份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在这一刻,似乎也冲淡了这深宫之中,所有的权谋与算计。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许体己的家常话,殿内的气氛,也稍显温和了些。

李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在殿内环视了一圈,问道:“对了……皇后今日为何未来?”

万历皇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只是低着头,回道:“回母后的话。皇后她近来也是身子不大爽利,如今也正在宫中静养着呢。”

李太后听了,那双本已有些浑浊的眼睛,却是猛地一眯!她也不再继续追问皇后之事,反而不着边际地,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道:

“唉……说起来,那太子妃郭氏,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年纪轻轻的,竟也就这么去了。真是福薄啊。”

万历皇帝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母后。见她神情莫测,心中也是一紧,连忙接口道:“母后说的是。如此佳妇,骤然早逝,儿臣也是悲痛不已。前些日子,也已擢升了其父为锦衣卫的佥事,也算是一份哀荣了。”

谁知,李太后听了他这话,竟是冷笑一声!

她缓缓地说道:“别看老婆子我,这双招子,如今已是如同瞎了一般!可我这心里头却是不瞎!”

“母后!儿臣……”

万历皇帝听了这话,吓得是魂飞天外,立刻便又要跪下分辩!

“你给哀家起来!”

李太后却是厉声打断了他。

“哀家……并未说你什么!”

她看了一眼殿内那些早已是吓得战战兢兢的内侍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张隆!”

“老祖宗,奴才在!”

“让你们全都给哀家退下!没有哀家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

“是!”

张隆哪敢有半分的迟疑?立刻便领着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如同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尽数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之内,又只剩下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母子二人。

李太后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手抚养长大,如今却已是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的儿子,也不再与他绕弯子了,直接便开口,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福王之事,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万历皇帝闻言,心中也是一紧。他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的,便也只能是拿出那些应付外朝大臣的官话,来搪塞一下,说什么“福王就藩,事关重大,礼部尚在斟酌”云云。

李太后却是冷哼一声:“行了!在哀家面前,便不必再说这些虚文了!”

“哀家只问你一句:这一次,你是真的要放他走了吗?”

她见儿子面露犹豫,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你也莫要多想。哀家今日问你这话,并非是有人,在哀家面前求了情,哀家要插手此事。”

“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这后一句话,却也是尽信老人言,终身未向前。哀家不会强行干预你的任何决定。”

“哀家只是想在自己这心里头,知道个准信儿罢了。”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悲凉。

“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哀家真的去了那九泉之下,见了你父皇……哀家这心里头,也好有个谱,能与他……有个交代啊……”

“母后!!”

万历皇帝听了这话,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便再次跪倒在了李太后的床榻之前,泪流满面!

“不瞒母后……”

他声音哽咽地,将那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都吐露了出来!

“就在这月初三那日,福王常洵,已亲自来儿臣面前,跪请之国了。他那离京的行李,并内外随行的官员、校尉军人等等,已都安排妥当,分为三运,择定了日期。”

“就在正月十六日,便先发第一拨的行李车仗;二月初二日,再起第二运;待到三月二十四日那一日,他便会并着家眷及所有内外官员、校尉人等,一同起行离京了!”

“儿臣这次,已是将所有的日期,都一一亲口应允了!”

“这一次……”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地说道,“常洵他,是真的要之国了!”

李太后听完,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地,落了地!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

她伸出手,将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心中不舍。”

“当年,你弟弟潞王之国时,哀家这心里头,也同样是如同刀割一般啊。那母子连心,天各一方的滋味,哀家是尝过的。只是为了这祖宗留下的大业,又怎能因为个人的私心,而坏了规矩?”

“母后……”

万历皇帝听了母亲这番体己的话,也是心中感动,连声称谢。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许贴心的私房话。

待到李太后真的觉得乏了,精神不济之时,她才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哀家知道,那郑氏是你这些年来,刻意推到台前来,替你做的一个‘打手’,也是你在朝堂之上,用来与那些文官们周旋的一张‘挡箭牌’。而她也心甘情愿地,当着这么一个角色。”

“但是……”

李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中宫那王喜姐,这次做下的事情,你给哀家说句实话,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万历皇帝闻言,那张本已放松了些许的脸,瞬间便僵住了!

李太后看着他,声音冰冷地,又追问了一句:

“你只需要告诉哀家,你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后才知?”

良久的沉默之后。

万历皇帝,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事后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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