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藏经阁,位于紫霄宫后山一处僻静的院落。青砖灰瓦,古木掩映,环境清幽。这里不仅是收藏武当派武学典籍之地,更有历代收集、抄录的万千道藏经卷,是武当立派的根基之一。
持着昨日张三丰真人随口赐下的许可,李玄清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座三层木结构楼阁前。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淡淡樟木和岁月尘埃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阁楼门口,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老道士,正靠在一张竹椅上,似睡非睡,身旁放着一个硕大的朱红色酒葫芦。
李玄清知道,这位便是看守藏经阁的清虚长老,辈分极高,连掌门宋远桥见了也要执弟子礼。他不敢怠慢,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淅而躬敬:“弟子李玄清,奉太师父之命,前来藏经阁阅览道经,请长老行个方便。”
清虚长老眼皮都未抬,只是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恩”声,仿佛刚从梦中惊醒,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
李玄清再次行礼,这才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漆色斑驳的木门,迈步而入。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淅。随着木门在身后合拢,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仿佛被瞬间隔绝。
阁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高的雕花木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无数微尘如精灵般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书卷气息,静谧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由不知名的暗色木材制成,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卷轴、线装书、竹简,甚至还有不少龟甲兽骨,浩如烟海,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的气息,庄重、古老、深邃,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智慧。李玄清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目眩神迷,心生敬畏。与昨日广场上的人间烟火、南崖边的辛苦劳作相比,此地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思想和精神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沿着书架缓缓行走。书架侧面挂着木牌,标注着经卷的分类。有《道德真经》、《南华真经》、《冲虚真经》等道家根本经典,也有《黄庭经》、《阴符经》、《周易参同契》等丹道秘要,更有《云笈七签》、《道藏辑要》等大部头丛书,以及无数先贤高道的注疏、语录、修行札记。
武当派的武功秘籍,如《武当九阳功》、《纯阳无极功》、《太极拳经》、《太极剑谱》等,则被单独存放在二楼,有更为严格的限制。李玄清目前的权限,仅在一楼的道藏局域。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若是以前,这些玄奥的文本、微言大义,他定然看得云里雾里,难以理解。但此刻,【逆天悟性】悄然发动!
目光所及,文本不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化作了无数闪铄的灵光,蕴含着对“清静”、“无为”、“自然”的深刻阐释。前人晦涩的比喻、复杂的推理,在他眼中变得条理清淅,直指内核。他甚至能通过注解,感受到那位作注者当时的心境和感悟!
【你阅读《清静经注》,心有所感,结合《紫气蕴神诀》守静笃之要义,对‘致虚极,守静笃’有了更深理解,紫气运转愈发圆融自如。】
一股清凉宁静的意蕴从心中升起,昨日刚刚凝聚的那丝紫气,仿佛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凝练和灵动,自行运转的速度都快了一分。
“果然如此!”李玄清心中狂喜。这道藏海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每一本经书,都可能触发他的悟性,带来新的收获。
他压下立刻扑向所有经卷的冲动,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贪多嚼不烂,修仙重根基,重领悟。他需要系统性地阅读,由浅入深,夯实基础。
他将《清静经注》放回原处,开始有选择地浏览。先是找了几本关于道家基本概念、人体经络、精气神阐述的基础典籍,如《黄帝内经·素问》(部分篇章)、《修真图》、《内经图说》等。
寻了一处靠窗、光线尚可的角落,拂去木凳上的浮尘,李玄清坐了下来,开始沉浸其中。
时间在书页翻动声中悄然流逝。
【你研读《修真图》,明晰人身小宇宙映射天地大宇宙之理,对紫气淬体、沟通天地的法门有了新的构思。】
【你参详《内经图说》,对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五穴有了超越世俗医理的认知,视其为沟通内天地的灵窍节点。】
他完全忘记了身外之事,忘记了杂役的身份,忘记了宋青书的叼难,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先贤的智慧海洋中。遇到精妙之处,他会反复咀嚼,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推演其理;遇到不解之处,他也不急躁,结合自身修炼《紫气蕴神诀》的体会,以及前世的一些科学观念,进行跨维度的思考印证。
逆天悟性使得他的学习效率高得惊人。常人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理解消化的内容,他往往在几个时辰内便能融会贯通,并举一反三,衍生出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
不知不觉,日头已然偏西。藏经阁内更加昏暗。
“当——”
一声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是晚课开始的信号。
李玄清这才从玄妙的状态中惊醒,恋恋不舍地合上手中那本关于上古导引术的残卷《引书》。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铄着明亮而瑞智的光芒。
这一日的收获,远超想象!他不仅对道家基本理论、人体奥秘有了系统而深刻的认识,更重要的是,通过触类旁通,他对《紫气蕴神诀》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比如,从一本讲述“服食元气”的残篇中,他悟出了更高效的吸纳朝阳紫气的呼吸法门;从一篇论述“五行生克”的经文中,他隐约触摸到了将来如何以紫气为基,衍化五行道术的方向;甚至从一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符录”、“咒诀”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窥见了一丝以自身神念引动天地能量的可能性。
虽然这些都还只是雏形和设想,需要漫长的实践和验证,但无疑为他指明了前路,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道法自然……原来如此。”李玄清低声自语,对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体会。修仙,并非逆天而行,而是顺应天地至理,把握那一线生机。藏经阁中的万卷道藏,便是无数先辈试图描述和接近这“天地至理”的尝试。
他将翻阅过的书籍小心地放回原处,整理好座椅,确保一切恢复原状,这才转身走向门口。
推开木门,夕阳的馀晖洒在脸上,带着暖意。清虚长老依旧靠在竹椅上,似乎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只是那朱红酒葫芦里的酒,似乎少了一些。
李玄清再次躬敬行礼:“长老,弟子告退。”
清虚长老这次连“恩”声都欠奉,只是耷拉着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李玄清不以为意,悄然退出了院落。
返回杂役房的路上,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更加轻盈,目光也更加深邃。脑海中,无数的经文、图谱、理念在交织、碰撞、融合,化为他修仙之路上的坚实基石。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藏经阁将成为他除了晨练之外,待得最久的地方。
晚饭后,他没有象其他弟子那样闲聊或早早休息,而是寻了处僻静的山涯,面对西方即将沉入群山的落日,再次尝试修炼。
虽然傍晚已无朝阳紫气,但他按照白日领悟的新法门进行呼吸吐纳,感应天地间残存的纯阳之气和即将升起的太阴之气,以此淬炼神识,温养那丝紫气本源。
效果虽远不如清晨,却也比单纯的枯坐效果好上许多。
夜深人静,李玄清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同屋弟子此起彼伏的鼾声,心中一片宁静和充实。
资质平庸?那已是过去。拥有逆天悟性,坐拥武当道藏,他的仙途,已然铺就。
明日,当紫气再次东来,他将以全新的姿态,迎接它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