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宇大踏步走过去，在玄纹炉上一拍，玄纹炉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惹得周围弟子一阵惊呼。
他斜眼扫向角落里的凌曼玥，见她正蹲在那尊布满浅痕的凡纹炉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凌师妹，这凡纹炉可是十年前淘汰下来的老物件，地火不稳不说，炉壁薄得像纸，你选它，是打算炼出一炉炭灰给大家添菜？”
周围哄笑声四起，几个跟赵承宇相熟的内门弟子跟着起哄：“赵师兄说得对！凌师妹要是怕了，趁早认输，免得等会儿丹毁药废，你没地方哭去！”
凌曼玥没抬头，指尖轻轻划过凡纹炉的炉壁。那些浅痕是常年使用留下的，却没伤到底层炉胆，地火口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积灰都没有。她心里有数，这炉虽旧，却刚好能发挥她的控火本事。
“赵师兄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玄纹炉吧。”她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刚好压过哄笑，“丹药好不好，看的是炼药的人，不是炉。”
这话像一巴掌打在赵承宇脸上，他脸色一沉：“好得很！等会儿开炉，我倒要看看你这‘炼药的人’，能拿出什么能耐！”
三位评委都是丹峰的资深内门弟子，为首的林师兄抬手按了按：“好了，时辰到，比试开始。”他点燃一炷香，青灰色的烟柱笔直升起，“一炷香内，炼制清灵丹，以丹纹数量、成丹品质定胜负。”
话音刚落，赵承宇已经动了。他抓起案几上的药材，手腕一扬，清灵草、凝露花、寒水石“哗啦”一声全倒进玄纹炉。紧接着，他双掌按在炉底，灵力催发，地火“腾”地窜起，橘红色的火焰裹住炉身，炉壁上的玄纹瞬间亮起，像活过来似的流转金光。
“好快的手法！赵师兄对清灵丹的流程是真熟！”
“玄纹炉就是不一样，火一催就稳了，哪像凡纹炉，还得慢慢调。”
弟子们的议论声里满是赞叹，赵承宇听得心头得意，眼角余光瞥见凌曼玥还在慢悠悠地摆弄药材，更是不屑——这女人，怕是连点火都不会吧？
凌曼玥确实没急着点火。清灵草性偏凉，遇火易失灵气，她得先以灵力稳住药气。做完这些，才将草叶轻轻放进凡纹炉，然后抬手按在炉壁上。
一丝极淡的灵力探入炉底，地火口慢慢透出微光，炉温以肉眼难察的速度一点点往上爬。她闭着眼，指尖传来的温度变化清晰无比——从微凉到温热，再到刚好能软化清灵草的温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磨磨蹭蹭的，装什么高深！”赵承宇瞥见这一幕，忍不住嗤笑，“炼丹讲究快准狠，你这么慢，药材的灵气早跑光了！”
他正说着，凌曼玥突然动了。只见她左手依旧按在炉壁上控火，右手抓起凝露花，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三瓣完整的花瓣精准分开，按“先瓣后蕊”的顺序依次投进炉内。紧接着，寒水石被她握在掌心，灵力一催，石块瞬间化作细粉，她手腕一抖，细粉像雪粒似的均匀撒入炉中，没有半点沾在炉壁上。
整套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稳得离谱。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她自始至终没看炉口一眼，全凭按在炉壁上的指尖判断火候。
“我的天！她怎么不看炉啊？”
“这是‘盲炼’吧？听说只有炼了几十年丹的老修士才敢这么干！”
“之前谁说她是初学者？这手法比我师父还稳！”
议论声突然变了调，原本嘲讽的弟子都闭了嘴，一个个抻着脖子往凌曼玥那边凑。三位评委也往前挪了挪，其中一位林师兄眉头微挑，低声跟旁边的人说：“这丫头的灵力掌控，有点邪门。”
赵承宇原本专注的神情也慌了。他偷偷瞥了眼凌曼玥，见她闭着眼，指尖的灵力波动平稳得像一潭静水，再看看自己这边——玄纹炉虽稳，但他刚才分神，灵力稍微乱了点，炉温竟悄悄升了半度。
“糟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束灵力往下压。可玄纹炉的优势是“快”，一旦失稳，调整起来比凡纹炉还麻烦。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把炉温拽回正常区间。
“赵师兄好像慌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控不住火了？”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像针似的扎进赵承宇耳朵里。他咬着牙瞪了凌曼玥一眼，对方却像没察觉似的，依旧沉浸在炼丹里，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倒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这女人绝对藏了本事，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旁听生！
香柱燃到一半，青烟渐渐变浓，石屋里的药香也醇厚起来。凌曼玥突然睁开眼，指尖的灵力波动骤然变密，像无数根细针钻进炉壁。
凡纹炉的火焰“呼”地一下窜高，颜色从橘红变成了淡蓝，温度瞬间飙升，却依旧稳得没有丝毫晃动——这是炼制清灵丹最关键的凝丹环节，既要猛火聚气，又要细控丹纹，差一丝就前功尽弃。
赵承宇也到了凝丹步骤。他深吸一口气，打算靠玄纹炉的优势强行刻画丹纹，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玄纹炉内光芒大放，连炉身都微微震动起来。
“再加把劲，赵师兄！”有弟子低声打气。
可下一秒，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从玄纹炉里传出来。
林师兄脸色一变，低呼：“不好！丹纹裂了！”
赵承宇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炉内的药汁刚凝聚成丹形，丹纹刚刻到一半，就因为刚才的炉温不稳，出现了一道细缝。
“完了……”他心里一沉，只能放弃刻纹，拼尽全力稳住成丹数量，哪怕炼出二纹丹也好，总不能输得太难看。
就在这时，凌曼玥那边的凡纹炉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三道清晰的金色纹路在炉壁上一闪而过，像活过来的小蛇似的，钻进炉内隐没不见。
“三纹！是三纹清灵丹！”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我的妈呀！她用凡纹炉炼出三纹丹了？”
清灵丹的丹纹直接关乎药效，一纹是基础，二纹算上品，三纹是极品——不仅药效翻三倍，还得对灵力掌控到“丝毫不差”的地步。
“不可能！”赵承宇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凡纹炉根本撑不住三纹丹的灵力波动！”
他的喊声刚落，香柱“啪”地一声燃尽，灰烬飘落在地。林师兄高声道：“时间到！开炉！”
凌曼玥抬手轻轻一引，灵力化作一道细索，缠住凡纹炉的炉盖。炉盖缓缓升起，一股纯正的药香扑面而来。
五颗莹白的清灵丹悬浮在炉口，圆润饱满，每颗丹药表面都印着三道淡金色的丹纹，在光线下微微发亮，连药香里都带着灵气的甜意。
林师兄快步走过去，拿起一颗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灵力探了探，脸上满是惊叹：“五颗全是三纹！颗颗丹形饱满，丹纹完整，药性纯得没有一丝杂质——这品相，能算极品了！”
周围瞬间炸了锅。弟子们涌到凌曼玥身边，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嘲讽，变成了实打实的敬畏。
“凌师妹，你也太牛了！这手艺是跟哪位长老学的啊？”
“之前是我瞎了眼，还以为你是来混日子的，对不起对不起！”
“师妹下次炼丹带带我呗，我给你跑腿找药材！”
凌曼玥只是淡淡点头，把丹药收进玉瓶，转向三位评委：“劳烦三位师兄评判。”
反观赵承宇，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咬着牙抬手开炉。“赵师兄……四颗，最高三纹。”林师兄检查完，语气有些迟疑地宣布结果。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承宇身上。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盯着凌曼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疑问。
凌曼玥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丹炉是公用的，药材是一起取的，三位评委全程监督，你还有什么疑问？赵师兄输了，便是输了，难道想赖账？”
被众人盯着的赵承宇，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攥着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赵承宇语塞，他看着周围弟子们异样的目光，又想起自己方才的傲慢与嘲讽，脸颊一阵发烫。
他是丹峰亲传弟子，自然是有亲传弟子的骄傲在身上的，若是赖账，日后在丹峰便再无颜面立足。
三名评委也上前一步，其中一人沉声道：“赵师兄，愿赌服输，这是你自己答应的赌约。”
赵承宇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死死瞪了凌曼玥一眼，咬牙道：“我认栽！一个月药仆，我不会赖账！”说完，他转身便走，背影透着几分狼狈。
周围的弟子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议论声，纷纷围向凌曼玥。
“凌师妹，你太厉害了！竟然赢了赵师兄！”
“之前真是看走眼了，师妹明明是炼丹天才啊！”
“师妹以后要是炼丹，可得带上我们观摩学习啊！”
凌曼玥笑了笑没接话，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药童。那药童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灰布短褂，手里还攥着打扫丹炉的刷子，见凌曼玥看过来，吓得一哆嗦，连忙挺直腰板：“凌、凌师姐！”
“小师弟，”凌曼玥的语气温和了些，“剩下的时辰，这尊凡纹炉我还能用吗？”
药童连忙点头，头点得像拨浪鼓：“能！太能了！师姐您想用多久用多久！”
凌曼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株带着露水的青绿色药草——那是凝脉草，炼制“凝脉露”的主药。凝脉露是修复经脉的基础辅药，性子极娇，遇火稍烈就会化作焦灰，刚好能试试这凡纹炉的控温极限，也能练手。
药童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看直了——那凝脉草嫩得一掐就出水，凌师姐的灵力却像棉花似的，既稳住了草叶的水分，又没伤着叶脉，这手法简直神了。
凌曼玥没理会药童的目光，专注地处理着药材。她先将凝脉草的枯叶掐掉，只留最嫩的草芯，然后轻轻放进凡纹炉。这一次，她没急着升温，而是让灵力在炉内转了一圈，确认炉壁没有残留的药渣，才缓缓催动地火。
淡蓝色的火焰舔着炉底，炉温以“一息一度”的速度慢慢往上爬。凌曼玥闭着眼，指尖贴在炉壁上，清晰地感知着凝脉草的变化——草芯从硬挺变得柔软，叶脉里的津液慢慢渗出，空气中飘出一丝清甜的草香。
“师姐，这是什么药啊？”药童忍不住小声问，“我在药房待了两年，从没见过这么炼药的。”
“凝脉露，辅药而已。”凌曼玥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没停。待感觉到凝脉草的津液快渗出时，她突然收力，炉温瞬间降了三成，同时抓起旁边的冰魄花，灵力一碾，花瓣化作细粉，精准地撒进炉内。
冰魄花的寒气中和了凝脉草的燥气，药香一下子变得清凉起来。凌曼玥指尖的灵力波动得更密了，像无数根小针，轻轻搅动着炉内的药汁。没过多久，凡纹炉内透出淡淡的绿光，三滴透明的露状液体悬浮起来，正是凝脉露。
“这就成了？”药童惊呼出声。凌曼玥抬手一引，三滴凝脉露落进玉瓶，她盖好瓶塞，放进储物袋，回头对药童说道：“对。”
药童看着凌曼玥收完丹药，连忙上前：“师姐，您要是还炼，我去给您打水来洗炉？”
“不用了，今天先到这儿。”凌曼玥收拾好案几，“这尊凡纹炉，明天我还来用。”
“好嘞！我今晚就把炉清理干净，保证一点杂质都没有！”药童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