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凌曼玥已洗漱完毕。她将白色小兽留在住所，嘱咐道：“乖乖待着，莫要乱跑，我傍晚便回。”小兽似懂非懂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蜷回被褥里继续酣睡。
凌曼玥这才放心，换上一身素色内门弟子服饰，前往丹峰。丹峰内随处可见规整的药田，不同年份、品相的灵草灵花在专人照料下生机勃勃。山道上往来弟子也多步履匆匆，或捧着新鲜采摘的药材，或带着刚刚出炉、尚有余温的丹药。
凌曼玥依循指示，先至丹峰执事堂，说明来意，欲申请做一名“旁听学徒”。执事弟子见她只是筑基后期，又是常见的火木双灵根（虽也不错，但在丹峰并非顶尖），只当是寻常内门弟子想来拓宽见识，并未多问，登记后便递给她一枚代表临时身份的木牌，并指点她每日讲授基础炼丹术的讲堂所在。
“每日辰时，陈长老会在‘百草堂’讲授《基础灵植辨析》与《控火初要》；巳时，李长老在‘丹理阁’讲解《丹药原理》。师妹可自行前去听讲。西侧有公共炼丹房‘熔丹院’，内有地火口可供练习，凭木牌缴纳灵石便可租用。”执事弟子公事公办地交代完毕，便不再理会她。
凌曼玥道谢后，先去了百草堂。她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授课的陈长老讲的都是最基础的灵植形态、药性、采摘时节等，对她而言早已烂熟于心，但她依旧听得“认真”，不时还低头“记录”，俨然一副勤勉好学的模样。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她每日准时出现在讲堂，沉默听讲，从不发问，下课便去熔丹院外围“观摩”其他弟子炼丹。
熔丹院由数间石屋组成，每间石屋内都排列着十余尊青铜丹炉，丹炉下的地火口正冒着微弱的红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淡淡的焦糊味——显然是新手炼丹失败留下的痕迹。
石屋门口坐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药童，正趴在石桌上清点药材。凌曼玥走上前，温声道：“小师弟，请问这公用炼丹房如何租用？”
药童抬头见是位内门师姐，连忙起身行礼：“回师姐，公用丹炉分三等。最低等的凡纹炉，每时辰五块下品灵石；中等的云纹炉，每时辰十块；上等的玄纹炉，每时辰二十块，需提前一日登记。最长可连续租用七日，若是长期租用，每月缴纳两百块下品灵石，可任意使用凡纹炉和云纹炉。”
“登记需何处办理？”凌曼玥又问。
“就在我这儿登记，留下身份玉牌信息便可。另外，炼丹所需药材需自行准备，丹峰药材库对外门弟子只开放一阶药材，内门弟子可凭身份牌领取二阶药材，高阶药材需长老批条。”药童语速轻快地答道。
“多谢告知。”凌曼玥谢过药童，在熔丹院内转了一圈。
接下来的一个月，凌曼玥每日雷打不动地往返于住所与丹峰之间。辰时到识药阁旁听，午时在丹峰膳堂简单用餐，下午便泡在药材库，以“辨认灵植”为由，将二阶乃至部分三阶药材的特性、存放位置记在心里，偶尔还会领取少量一阶药材，装作研究药性的模样。
傍晚时分，她会去熔丹院看其他弟子炼丹，默默观察他们的控火手法、药材投放顺序，偶尔遇到操作失误之处，也只是在心中记下，从不言语干涉。
丹峰的长老和弟子们渐渐习惯了这个安静的旁听生。她总是穿着朴素的服饰，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既不主动攀谈，也不参与弟子间的讨论，连药材库的管事都觉得，这凌曼玥大约是性子内向，学炼丹也只是三分热度，用不了多久便会放弃。
唯有凌曼玥自己清楚，这一个月的隐忍，都是为了铺垫。可每日看着他人炼丹，感受着空气中熟悉的药香，前世执炉炼丹的本能早已按捺不住。
这日午后，凌曼玥做完每日的“灵植辨认”，见熔丹院内的人不多，便走向药童：“小师弟，登记租用一尊凡纹炉，一个时辰。”
“好嘞！”药童熟练地在登记册上写下她的名字，指了指西侧的石屋，“三号石屋的七号炉，刚有人用完，师姐直接过去便可。”
凌曼玥谢过药童，提着装有少量一阶灵植“甘草”和“凝露草”的药篮，往三号石屋走去。她打算先炼制一炉最简单的二品聚气丹练练手，既能熟悉凡纹炉的特性，也能借此掩盖后续的动作。
可刚走到七号丹炉旁，一道倨傲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站住，这炉你不能用。”
凌曼玥脚步一顿，转身望去。说话的是位身着锦袍的年轻修士，锦袍袖口绣着一朵金色丹花——那是丹峰亲传弟子的标志。
他面如冠玉，却带着几分不耐的傲慢，身后跟着两名内门弟子，正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凌曼玥。
“为何不能用？”凌曼玥眉头微蹙，语气平静。
锦袍修士嗤笑一声，上前两步上下打量她：“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天天缩在识药阁角落的旁听生？凌曼玥是吧？”他刻意拖长了语调，“一个月了，我看你除了抄笔记就是逛药材库，怕不是连灵植的性味都没认全，也敢碰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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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两名弟子立刻附和：“赵师兄说得对！这凡纹炉虽普通，也是宗门资源，哪能给你这种连入门都算不上的人浪费？”“上次有个外门弟子不懂装懂，把丹炉炸了个裂缝，赔了一百块中品灵石呢，你赔得起吗？”
被称作赵师兄的锦袍修士正是丹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赵承宇，他在丹峰年轻一辈中颇有天赋，已能炼制四品初阶丹药，平日里向来眼高于顶，最见不得有人在丹峰“滥竽充数”。
这一个月来，他每次路过识药阁都能看到凌曼玥坐在角落，既不提问也不交流，早已将她归为“混日子”的弟子，如今见她竟要炼丹，自然忍不住出面阻拦。
“丹峰规矩，内门弟子可申请使用公用丹炉，何时轮到你越权干涉？”凌曼玥抬眼直视赵承宇，目光清亮，“我是否认全灵植，能否炼丹，试过便知，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赵承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丹峰是我师父的地盘，我身为亲传弟子，自然有责任维护丹峰秩序！你这种连基础都没打牢的人，炼丹只会浪费药材、损毁丹炉，丢我们丹峰的脸！”
他的声音不小，很快便吸引了附近几名炼丹弟子的注意。众人围拢过来，见是赵承宇在为难一个旁听生，纷纷窃窃私语。
“那不是赵师兄吗？他怎么跟个旁听生较上劲了？”
“小声点，赵师兄是峰主亲传，脾气傲得很。那女弟子叫凌曼玥，天天来旁听，确实没见过她炼丹。”
“完了完了，这下凌师妹要倒霉了，赵师兄最讨厌不懂装懂的人。”
其中一名相熟的内门弟子连忙上前打圆场：“赵师兄息怒，凌师妹许是真的想学炼丹，只是资历尚浅，不如让她再跟着听几堂课，等熟悉了再练手？”
“再听几堂课？”赵承宇瞥了眼凌曼玥，语气更加嘲讽，“我看她就算再听一年，也未必能分清凝露草和露珠草！这种资质，还是趁早滚回自己的山峰，别在丹峰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众人都知道赵承宇的性子，也清楚亲传弟子与普通内门弟子的差距，纷纷看向凌曼玥，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暗觉她定会知难而退。
可凌曼玥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往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赵师兄如此笃定我不行，莫非是怕我一个‘旁听生’，比你这个亲传弟子炼得还好？”
“你说什么？”赵承宇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怒意，“我会怕你？简直荒谬！”
“既然不怕，那不如打个赌？”凌曼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我们同炼一炉丹药，若是我输了，便给你做一个月药仆，随叫随到，端茶倒水毫无怨言。若是你输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承宇锦袍上的丹花标志，“便做我一个月药仆，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的天，凌师妹疯了吗？敢跟赵师兄赌？”
“赵师兄可是能炼四品丹的人，凌师妹连基础都没学好，这不是自讨苦吃？”
“快劝劝她，赵师兄的药仆哪是那么好当的，到时候有她受的！”
几名好心的弟子连忙拉了拉凌曼玥的衣袖，低声劝道：“凌师妹，别冲动啊，赵师兄是亲传弟子，你比不过的！”“赶紧给赵师兄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
赵承宇更是气得发笑，他盯着凌曼玥，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若是输了，可别哭着找长辈告状！”
他本想让凌曼玥知难而退，可对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他不介意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妹，让她知道丹峰亲传弟子的厉害。
“放心，愿赌服输。”凌曼玥颔首，随即补充道，“不过既然是赌约，总得有个公正的评判。不如从在场的师兄师姐中选三位作为评委，如何？”
“依你。”赵承宇倨傲地抬手，“你们谁愿意来当评委？”
人群中立刻走出三名修为相当的内门弟子，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劝和的修士，他苦笑着看向凌曼玥：“凌师妹，你可想好了？我们可只会秉公评判。”
“自然。”凌曼玥点头。
“那比什么丹药？”赵承宇问道，他本想选四品丹药，可转念一想，若是用四品丹赢了，未免显得他以大欺小，遂改口道，“就炼三品清灵丹吧，此丹需控火精准，药材投放时机也有讲究，最能看出炼丹功底。规矩便是：一炷香内成丹，以成丹数量、丹纹等级定胜负。成丹数多者胜，数量相同则丹纹等级高者胜。”
清灵丹是三品顶阶丹药，虽不如四品丹复杂，却对细节要求极高，尤其是控火环节，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药材焦糊。赵承宇自信在这方面无人能及，选此丹正是为了让凌曼玥输得口服心服。
凌曼玥没有异议：“可以。药材各自准备？”
“不必。”赵承宇挥手叫来方才的药童，“取两份炼制清灵丹的完整药材，要一模一样的。”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在同等条件下，凌曼玥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药童不敢耽搁，很快便取来两份药材。每份都包含：百年清灵草一株、凝露花三朵、寒水石一块、甘草五钱，皆是炼制清灵丹的标准配料，品质中等，无优劣之分。
三名评委上前检查药材，确认无误后，其中一人高声道：“药材相同，丹炉自选，一炷香后开始，现在准备！”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