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一切的山端之上，宏伟的建筑耸立于此。
落日余晖照耀，殿堂虽金碧辉煌，可却莫名孤寂。
随着天色渐暗，万家灯火，将夜幕划破，一身形高挑穿着白袍的金发女子从中走出。
她步伐缓慢，停在下山阶梯前并未在意地面的尘土，随意的坐下。
晚风带着些许冷冽不断吹拂，那金色及腰长发随之微微飘起，而她则静看着山下的被薄雾笼罩的城中景色。
片刻后，靠在廊道墙边披着女式甲胄的人上前走到其身后，躬身低语。
“小姐，天寒，还请回殿内安坐。”
女子目光并无变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可对方仍旧立在身后。
半晌后，她才抬起手指着山下轻声道：“岚姨，你说十年前，武魂城里有多少这种光芒。”
她眸子中倒影着的，是城内各种魂导器所映射出的色彩。
千寻岚顺着其指尖望去，目之所及街道院落房屋小楼灯火通明。
仔细回忆一番后，她才答道，“只有现在的一成左右，小姐，你问这做什么？是因为太平道么？”
闻言，千仞雪回过头，露出了个勉强的微笑，“岚姨，其实你说话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小雪就好。”
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儿时记忆中的人却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也许是他们变了，又或者说，是自己长大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姐。”
千寻岚中性的嗓音中毫无情绪，对于称呼，她并不在意。
比起这点事，还是自家少主被其他势力腐蚀浸染的问题更重要。
看对方如此执着，千仞雪无声叹息，转而继续望着武魂城中的黎民百姓。
在天斗城时，她与张巽一同经历过其口中名为除夕的节日。
对方也给过她一摞修订好的万年历。
按照其中表述，今夜她应当与家人共度。
可爷爷对于太平道的节日选择了拒绝，而母亲则从未理会过千仞雪，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从小指上的魂导器中取出个三层食盒放在了身旁，从中端出一盘温热的饺子，直接捏起一个塞进了嘴里。
支支吾吾的说道，“把剩下的，给爷爷他们送去吧。”
“是。”千寻岚拿起食盒本打算转身离去。
想了想后将肩头的披风盖在女子身上，依旧冷声诉说。
“小姐，还请你记住，你是天使家族的未来。而太平道天师，只是你人生的一介过客，同时也是敌人。”
“你，没得选。”
听着她与离开天斗城前那人所说类似的话，千仞雪不禁沉默，放下手中盘子。
待到其脚步逐渐远去，她昂首望天，有些暗淡的目光逐渐在月光下明亮。
“不，我有的选。”千仞雪不禁勾起嘴角轻声呢喃着，“既然凡人的力量无法左右一切，神的，总可以吧。”
千寻岚走进中央教堂，先是抚胸行礼，而后才靠近坐在离神像最近祷告椅上的长发男子。
“大供奉，这是小姐让属下给您带的。”
他温和的目光划过对方，有些玩味的说道：“叫大伯。”
“大供奉，称呼不重要。”
听到这话，千道流颇为无奈的将她双手托举的盒子接过。
随意打开后看着那没见过的食物，捏起一个塞进嘴里，感觉馅料味道不错，想不到孙女竟然还学会制作食物了。
抬眸，见对方脸上表情仍旧淡漠，“我忽然有点后悔让你一直在天使军团进修了。”
“那是属下自己的选择，与您无关，天使军团当时需要强者，而我刚好是，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千寻岚神色依旧，似是做出其他表情。
这个军团最早是教会时期的产物，当时主要由族内对天使神的狂信徒构成，称呼则是异端审判会。
因为太过极端，造成了不少很不妙的事件，但他们偏偏是教会中坚力量，动不得。
后来组建武魂殿进行了改编，成了审判军团，作用听称呼就能理解。
但权限过大，后来教皇直接以天使神的名义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权限，这才慢慢成为了现在武魂殿的暗中利剑，名称也改成了更显神圣的天使军团。
不过其中某些习俗依旧保留着，比如对天使神的绝对忠诚。
除此之外，第一课便是摒弃感情，以绝对理智、绝对听从命令为准则行事。
也因此，导致了天使军团内的人都像是没有情感的石头。
“你啊”千道流对此是既爱又恨，看着自己这侄女，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支会其坐下一起吃着食盒中对于他们来说新奇的食物。
比比东冷眼盯着面前女儿派人送来的雪白盒子，随手将之扔进了垃圾桶内。
接着打开了她那徒弟胡列娜方才带来的东西，里面整齐排列着冒着热气的饺子。
坐到墙角噙着笑容，将这些她还没尝过的食物喂给了暗格之中箱子内的类人形生物嘴中。
“这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亲手做的，她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你可不要浪费哦~”
“嗯？噎着了？来，小刚，喝口龙血参茶，这可是吊命的绝佳草药，放心，我会让你活着的。”
片刻后
千道流让她将剩下的送去给其他供奉，而后起身对着神像行礼后转而离开教堂。
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目光则凝视坐在阶梯上的孙女。
上前几步，坐在其身旁，悠悠道：“想什么呢？”
远远望去二人皆是金发碧眼五官精致，眉宇间还带有几分相似，一眼望去宛如是兄妹，而非爷孙。
“考核”千仞雪抱膝侧目，轻声回应。
在回来第二天，她便已经在爷爷的指导下开始在神像前虔心祈祷。
这是天使家族成员开启考核的必须流程，一般考核等级越高，需要的时间越长，按照爷爷所获得的启示推断，她所得的应该是神考。
可这些天以来，祷祝没有一次成功，而且她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有时甚至会被拒绝，从而导致祈祷中断。
千仞雪很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与太平道相处太久，她从小被教导的信仰都已经在脑海中模糊。
怎么可能面对神像，做到虔诚
千道流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他是真没想到一趟下来，自己这宝贝孙女竟然开始立场模糊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放弃了继续宠溺对方的想法，肃声道：“小雪，你觉得张巽重要，还是家族传承重要？”
“我能说，都重要吗？”千仞雪低头沉默几息，这才开口。
她对着亲人并未有隐瞒。
“可太平道一直在掘咱们武魂殿的根基！而你，是武魂殿的少主，立场决定选择，你的天真不会换来他们的停手”
面对真诚的孙女，千道流越说越无奈，“哎~我对你的溺爱和优柔寡断让他们做大了。”
“我们为何不与太平道一样，展开基层教育，以我们的资金财力和人手，绝对能做到在全大陆铺开吧？”千仞雪想了想问出了疑惑。
霎时间，千道流眼神都变了。
这丫头不会真以为武魂殿是什么都为民的慈善机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