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内的空气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一块被过度拉伸的帆布,随时可能撕裂。
西弗勒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的警戒已提升至最高。他对那些空间异常点的监控几乎成了本能,精神力分出的一缕丝线时刻缠绕在几个关键的“松动点”上,感受着它们如同不安心跳般的搏动。
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逼近。不是具体的威胁,而是一种弥漫在魔力背景音中的、山雨欲来的压抑。连城堡本身的防护魔法,似乎都在以一种极低的频率微微震颤,如同感知到地震前兆的野兽。
这天夜晚,月黑风高,浓云彻底遮蔽了星月,城堡内外一片死寂,连往常巡夜的盔甲脚步声都似乎消失了。
西弗勒斯正在有求必应屋内进行例行的魔力巩固练习。左臂的暗痕在他持续的精神力模拟下维持着脆弱的平静,体内的魔力溪流虽然依旧纤细,但流淌得越发顺畅。然而,就在他完成一个循环,准备稍作休息时——
那缕一直监控着城堡八楼,靠近格兰芬多塔楼一侧那个异常点的精神力丝线,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到几乎要将其撕裂的警报!
不是之前的“鼓胀”或“波动”,而是……“破裂”!
在他的感知中,那个点就像一颗被强行挤破的水泡,原本只是“稀薄”的空间结构瞬间被撕开了一道漆黑的、散发着强烈阴冷和恶意波动的口子!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黑暗魔力如同溃堤的洪水,从中汹涌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设置在城堡其他几处的感应符文也接连传来剧烈的警报!四楼废弃走廊、图书馆禁书区、钟楼地基……他标记的所有空间异常点,如同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接连被强行突破!
入侵!大规模的、有预谋的、利用城堡自身空间薄弱点发动的入侵!
西弗勒斯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所有的疲惫和伤痛在这一刻都被抛到脑后,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滔天的怒火。果然!这些“点”就是坐标,是内奸留下的后门!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内奸是谁,身影已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口。他必须阻止他们,或者至少,弄清楚他们的目标!
走廊里一片混乱。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城堡(显然是教授们启动的紧急措施),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奔跑声、物品倒塌声混杂在一起。墙壁上的火把疯狂摇曳,明灭不定,映照出一个个慌乱扭曲的影子。
西弗勒斯无视了这一切,他的目标明确——八楼,那个最先被突破,也是波动最强的点!
他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人群和走廊中穿梭,黑袍翻滚,速度极快。他能感觉到前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黑暗魔力的恶臭,以及教授们(主要是麦格和弗立维)急促而强大的施法波动,正在与入侵者激烈交战。
就在他即将冲到那条通往八楼的旋转楼梯时,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的岔路闪出,拦在了他的面前。
“此路不通,斯内普。”卢修斯用他那特有的、拖着长腔的语调说道,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或者说,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投入真正的力量怀抱?”
西弗勒斯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废话。“是你做的。”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那些空间坐标,只有对城堡极其熟悉,并且有能力长时间潜伏、做手脚的人才能布置。马尔福,这个刚刚毕业不久、曾是斯拉格霍恩俱乐部宠儿的前级长,完全符合条件。
卢修斯得意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黑魔王的力量无可匹敌,霍格沃茨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西弗勒斯。放下你那可笑的坚持……”
他的话没能说完。
西弗勒斯甚至没有举起魔杖。就在卢修斯喋喋不休的瞬间,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猛地张开,向前虚按——不是攻击卢修斯,而是按向了他身旁那面挂着一幅沉睡巨人画像的石墙!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面坚固的石墙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西弗勒斯手掌按下的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大片大片的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其中一块巨大的石块更是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砸向卢修斯!
这不是魔法,至少不是常规的咒语。这是西弗勒斯调动了刚刚恢复的那一丝魔力,结合了他对魔力流动的精妙理解和增强后的感知,强行引动了石墙本身结构中的魔力脉络,使其瞬间崩解!一种近乎“破法”的粗暴技巧!
卢修斯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惊骇!他完全没料到西弗勒斯会用这种方式攻击,更没料到他的力量恢复得如此之快,手段如此诡异!他狼狈地向后跃开,同时仓促地挥动魔杖射出一道铁甲咒。
“砰!”
巨石砸在铁甲咒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虽然被挡住,但飞溅的碎石和弥漫的粉尘还是让卢修斯显得颇为狼狈,袍子上沾满了灰土。
西弗勒斯没有恋战。他的目的只是突破阻拦。在卢修斯被逼退的瞬间,他已如一道黑色闪电,从崩落的碎石旁疾掠而过,冲上了旋转楼梯。
“你找死!”身后传来卢修斯气急败坏的怒吼和一道恶咒破空的声音。
西弗勒斯头也不回,反手一挥魔杖,一道同样迅疾、颜色深邃的障碍咒精准地迎了上去,与卢修斯的恶咒在空中相撞,爆开一小团混乱的魔力火花。他借着爆炸的气浪,速度更快地向上冲去。
八楼的战场呈现在他眼前。
场面极其混乱。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正被五六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食死徒围攻,咒语的光芒如同烟花般四处乱飞,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和坑洞。更远处,那个被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如同一个丑陋的伤口,悬浮在空气中,边缘还在不断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黑暗波动。透过裂缝,隐约能看到后面似乎是一个……堆满了各种杂物、闪烁着迷离光彩的巨大房间?
有求必应屋?!他们竟然强行打通了通往有求必应屋的通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西弗勒斯来不及细想,因为一名食死徒已经发现了他,一道惨绿色的索命咒毫不留情地向他射来!
西弗勒斯瞳孔骤缩,身体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道死咒。绿光擦着他的袍角飞过,击中身后的石柱,留下一个滋滋作响的焦痕。
不能再保留了!
西弗勒斯眼神一厉,一直维持在左臂暗痕上的精神力模拟瞬间被他主动加强、扭曲!他不再追求“安抚”,而是刻意引动了暗痕内部那两种力量的冲突!
“嗡——!”
左臂上的暗痕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幽暗与银灰疯狂交织、吞噬,一股远超他自身目前魔力水平的、混乱而暴戾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他甚至不需要念咒,只是将这股失控的力量通过魔杖粗暴地引导向前!
一道混合了黑暗侵蚀与时空扭曲感的、颜色无法形容的诡异光束,如同咆哮的怒龙,横扫向他面前的食死徒!
那食死徒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攻击,他的铁甲咒在这道诡异光束面前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光束直接轰击在他身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而是将他整个人连同周围一小片空间都变得模糊、扭曲起来!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拉长,最终化作一团不断闪烁、逐渐消散的光影,彻底消失在原地!
秒杀!
不仅是麦格和弗立维,连其他食死徒都被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但西弗勒斯的情况更糟。强行引动暗痕力量的反噬瞬间袭来!左臂传来仿佛要被彻底撕裂、湮灭的剧痛,灵魂深处的裂纹再次扩大,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股混乱的力量拖入无尽的黑暗和乱流!
他踉跄着后退,靠在一根半毁的石柱上,视野开始模糊,只能看到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抓住机会,开始反击,其他食死徒似乎被震慑,攻势一缓。
就在这时,那个被强行打开的空间裂缝处,异变再生!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缓缓从裂缝另一端弥漫过来!那气息冰冷、邪恶,带着绝对的威压,甚至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是伏地魔!他亲自来了?!不,似乎还不是本体,是一道极其强大的……投影?或者分身?
西弗勒斯模糊的视线看到,裂缝另一端,那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袍的高瘦身影正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能量,目标似乎正是……力竭的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
不行!不能让他得手!
西弗勒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内心深处那股绝不认输的执念。他猛地站直身体,将体内所有残存的魔力,连同左臂暗痕中那正在疯狂反噬、即将彻底失控的混乱力量,全部、毫无保留地、强行灌注进自己的魔杖!
他对着那个空间裂缝,对着裂缝另一端那个恐怖的身影,发出了他此刻能做出的、最决绝的……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魔法的……一击!
那不是光束,也不是能量球,而是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内部充斥着黑暗、银芒、血色以及他自身全部意志力的……混沌之核!
“以我之名……滚出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将那颗不稳定的混沌之核狠狠掷向空间裂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混沌之核与裂缝另一端那道恐怖身影指尖凝聚的黑暗能量剧烈对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超出了人类听觉的范畴。
只有一片极致的光和极致的暗,同时爆发开来,吞噬了一切!
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这无法形容的爆炸中,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源自时空本身的排斥和撕扯力量猛地攫住!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片混乱光芒中,似乎有一双熟悉的、带着惊愕与焦急的眼睛一闪而逝……是幻觉吗?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和仿佛永无止境的下坠感。
他的意识,连同他存在的痕迹,在这一刻,彻底从霍格沃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那片逐渐平复、却依旧残留着恐怖能量余波的空间,以及惊魂未定、难以置信的麦格、弗立维,和几个残余的、同样被震慑住的食死徒。
还有地上,那根因为承受了过于狂暴力量而布满裂纹、最终“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的……魔杖。
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