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秦川例行签到,心中并未抱太大期望。
果然,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依旧是那些日常之物: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皮蛋瘦肉粥】1碗,【大肉包子】10个,【豆浆】2碗,【油条】2根。”
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还冒着热气的丰盛早餐。
秦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签到系统,近来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从肯德基、肥皂到如今的经典中式早餐。
仿佛打定了主意要承包他的日常饮食。
“也罢,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他摇头失笑,随手拿起一根炸得金黄酥脆、又粗又长的油条,咬了一口,满口生香。
再喝上一口浓稠咸香的皮蛋瘦肉粥,配着皮薄馅足的大肉包子和醇厚的豆浆,竟是久违的舒坦。
不得不说,这些看似平凡的吃食,在这样一个清晨,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抚慰了连日奔波的辛劳。
吃饱喝足,精神焕发。
秦川再次背上那个半旧的药箱,插上“妙手回春”的布幌。
整理了一下易容,确保毫无破绽后,便推开客栈房门,融入了清晨渐渐苏醒的幽州城街道。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赶早市的商贩、挑着担子的菜农、行色匆匆的工匠……
与昨日午后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秦川步履从容,目光温和地扫过沿途,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并未固定在一个地方摆摊,而是如同真正的游方郎中那样,沿着主要街道慢行,偶尔在一些人多聚集的茶馆、集市外围稍作停留。
“瞧一瞧,看一看咯!祖传医术,专治疑难杂症!风寒暑湿,跌打损伤,药到病除!”
他模仿着江湖郎中的腔调。
起初,并无人上前。
幽州城的百姓似乎对外来人保持着一种惯性的警剔。
秦川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走着,观察着。
行至一处较为热闹的十字路口,旁边有个早点摊子,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正围着桌子吃早食。
其中一人不时揉着肩膀,面露痛苦之色。
秦川停下脚步,看了片刻,走上前去,对着那揉肩膀的汉子温和地说道:“这位大哥,可是肩颈旧伤复发?每逢阴雨天气,便酸痛难忍,手臂抬起困难?”
那汉子一愣,惊讶地看向秦川:“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小可略通医理,观大哥气色与动作,便知是劳损所致,风寒湿邪入侵,淤堵经络。”
秦川微微一笑,气质沉稳,令人信服。
“若信得过小可,可为你施针缓解,片刻即好,分文不取,只当结个善缘。”
那汉子将信将疑,但肩颈的酸痛实在难忍。
又听说不要钱,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同意了。
秦川让他坐好,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其肩井、天宗等穴位上轻轻刺入,指尖微不可查地渡入一丝温和的真元,疏通淤堵的经络。
不过片刻功夫,那汉子便感觉一股热流在肩颈处流转。
原本的酸胀疼痛感大为减轻,手臂活动也自如了许多。
“神了!真神了!先生真是神医啊!”
汉子又惊又喜,连连道谢。
这一幕被周围不少人看在眼里,顿时对这位“秦郎中”刮目相看。
很快,便陆续有人上前询问。
有的是陈年旧疾,有的是偶感风寒。
秦川来者不拒,或施针,或开方,或赠送一些自己“配制”的普通药膏。
无不药到病除,效果显著。
他的名声,很快就在这一片传开了。
“来了个医术高明的秦郎中”的消息不胫而走。
秦川一边为人诊治,一边看似随意地与病患、围观者攀谈。
他医术高明,态度温和,很容易就赢得了人们的好感。
也渐渐听到了一些更深层的消息。
“秦郎中您真是菩萨心肠!不象城东那个‘济世堂’,药价贵得吓死人,还治不好病……”
“唉,这年头,生病都生不起啊。听说铁山矿场那边,好多矿工都得了怪病,咳嗽不止,浑身无力,工钱都拿去吃药了,也不见好……”
“嘘!别提矿场!小心惹祸上身!”
“怕什么,秦郎中是好人,说说怎么了?我二舅就在矿上干活,他说……”
听着这些零碎的信息,秦川心中逐渐勾勒出更清淅的图景。
铁山矿场、怪病、药价高昂的济世堂……
这些线索似乎隐隐串联在一起。
而他派来的锦衣卫,正是在调查铁山城时失踪的。
看来,这铁山矿场和那家“济世堂”,有必要去“看一看了”。
秦川收起银针,对最后一位病人嘱咐完注意事项。
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他背起药箱,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继续向前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幽州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
他的“游方”,才刚刚开始。
忽然,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服、头裹旧巾的中年农妇,怯生生地凑近前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徨恐。
“先生…先生留步…”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求先生…救救我吧…我…我病得快要死了…”
秦川脚步一顿,看向这农妇。
她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身形佝偻,确实是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
但秦川超凡的灵觉却隐隐感觉到一丝违和,这妇人的骨架似乎并不象常年劳作的农妇那般粗壮。
“大嫂莫急,且让我看看。”
秦川不动声色,温和地说道。
那农妇警剔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生,这里人多眼杂,可否…可否随我去家中诊治?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秦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他倒要看看,这妇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跟着农妇七拐八绕,来到城西一处极其偏僻、破败的茅草屋前。
推门进去,屋内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床和几个歪歪扭扭的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药味。
“先生,请坐。”
农妇关好门,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但依旧紧张。
秦川示意她伸出手腕,开始为她诊脉。
指尖刚搭上她的腕脉,秦川的眉头就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这脉象……
浮而细数,阴亏血弱。
但根基却并非年老体衰之象,反而透着一股年轻人独有的生机。
只是这生机被一股郁结之气和严重的虚损牢牢压制。
更让他心惊的是,脉象中清淅地显示出。
此女元阴亏损极其严重,体内有多处暗伤,分明是连日来遭受了多人、多次的粗暴侵犯和折磨,导致气血两亏,五劳七伤!
这绝非一个普通农妇该有的脉象!
秦川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眼前这个“农妇”,沉声道。
“大嫂,你这病……并非寻常劳疾。你年纪尚轻,为何脉象如此……且体内郁结亏损,似是连日遭受非人折磨所致?”
那“农妇”听到秦川的话,身体猛地一颤,蜡黄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看着秦川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再伪装下去已无意义。
她惨然一笑。
伸手缓缓扯下了头上的旧巾和脸上的一些简易伪装,露出一张虽然憔瘁不堪、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清秀姣好的年轻面孔。
只是这脸上,布满了屈辱、痛苦和深深的疲惫。
“先生……好厉害的医术,一眼便被你看穿了。”
她的声音不再伪装,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官家女子特有的咬字韵律。
“先生是生面孔,初来幽州,小女子……也是走投无路,才冒险请先生前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和恨意。
“我本姓苏,名婉清,家父原是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因得罪权贵,被构陷下狱,家道中落……我…我则被人牙子拐卖,辗转到了这幽州的‘飞天阁’……”
飞天阁!
秦川目光一凝,那是幽州最有名的青楼,也是纪王府暗中掌控的产业之一。
据说与各方势力关系盘根错节。
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屈辱。
“入了那魔窟,日日被迫接客,稍有不从,便是非打即骂……”
“我这一身病,便是…便是被那些禽兽……”
“连日折磨所致……”
“前几日,我趁着看守松懈,拼死逃了出来。”
“躲在此处,扮作农妇,苟延残喘……”
她抬起头,哀求地看着秦川。
“先生,我知你医术通神,求你救救我!只要我能恢复健康,便有希望逃出这幽州地狱,他日若能沉冤得雪,必报先生大恩!”
“若…若先生能助我离开幽州,我…”
“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先生!”
她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秦川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世凄惨、饱受摧残却仍存一丝求生与复仇信念的女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没想到在这幽州城内,随手一次义诊,竟牵扯出这样一桩事。
还直接关联到了纪王府掌控的飞天阁。
“苏姑娘请起。”
秦川语气缓和了些:“你的病,我能治。但需按时服药,静心调养,非一日之功。至于离开幽州……”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眼下幽州风声鹤唳,盘查严密,想要出去,恐怕不易。”
他沉吟片刻,从药箱中取出几包早已备好的、用签到获得的疗伤圣药稀释配制而成的药粉,又拿出一些银两递给苏婉清。
“这些药,每日一包,温水送服。这些银两,你且拿着,购置些吃食,安心在此养病。”
苏婉清接过药和银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泪流满面,连连道谢。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婉清一定谨记先生吩咐!”
秦川看着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苏婉清,或许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救助的弱女子。
她来自飞天阁,那里是幽州权贵、三教九流汇集之地,定然知道不少隐秘。
救下她,治好她,或许能成为他在幽州埋下的一颗重要棋子,一个了解纪王府和飞天阁内幕的突破口。
“你好生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秦川说完,背起药箱,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走在幽州城的街道上,秦川的心情比来时更加凝重。
铁山矿场、济世堂、飞天阁……
还有这位逃出来的官家女子苏婉清……
幽州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隐隐指向那座巍峨的纪王府。
他的北镇抚司弟兄们,是否也因触及了这些隐秘而遭遇不测?
秦川抬头望向纪王府的方向。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那‘飞天阁’和‘济世堂’,好好‘问诊’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