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第七日,到了‘颜元夫’出殡的日子。
钟伯期满面悲痛地看着棺材,被装上用白色素帐包围的灵车。
口中忍不住喊了一句。
“元夫兄!一路走好!”
声音中,满是对好友离世的悲伤之情。
而在他身旁,路公复与冷籍满脸复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方的灵车。
在上次迷晕灵堂所有人时,颜元夫在路公复的帮助下,将冷籍抬到后院唤醒,同样也将事情告知了他。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对颜元夫这般胡闹行径的不理解。
没有亲眼看见钟伯期行凶铁证的他们,根本不相信对方会对他们下手。
毕竟他们南州四子,情比金坚。
不过在颜元夫的劝说下。
他们虽不相信,却也没有将事实讲出的想法。
‘罢了,就先按照元夫兄的想法,将这出闹剧继续下去吧。’
路公复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而后在冷籍与钟伯期的搀扶下,登上灵车,坐在前方。
在那里,他的三国古琴已提前放置好。
至于冷籍,见路公复这般举动,便知他已决定陪颜元夫胡闹,故而他也不再犹豫,走到队伍最前方。
“元夫兄!”
一把纸钱撒出。
丧队开始前进。
路公复的三国古琴随之奏响哀伤之声。
只不过,如果有善听琴音的人在旁,如常与其相处的南州四子,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琴声。
并没有如平时那般悦耳。
中间带有点点杂音。
‘看来元夫兄的离世,确实对公复兄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放心你我四人,很快就可以在阴间重逢了’
听出路公复琴音变化的钟伯期,手中纸钱撒出,心中决定加快行动,尽快让他们南州四子在阴间重聚。
丧队行走于南州大街。
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送颜元夫最后一程的南州百姓。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对他突然离世的感伤之情。
南州四子,南州的招牌。
在当地的声望甚至可以盖过身为南州刺史的熊千年。
故而才会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自发相送。
队伍行至望宾楼。
一道年轻身影猛然从周围送行人群中窜出,双手张开,拦在丧队前方,逼得丧队不得不停止前进。
“先生!”
成功将丧队拦停的青年,双手于胸前交叉,微微躬身,全然不顾周围百姓异样的眼神。
“林宝拜上!”
“请先生收我为徒!”
听到林宝的拜师请求,心情本就不是很好的路公复,更是又添了几分烦躁。
伸手轻按琴弦,将琴音停住。
缓缓抬头。
眼神带着些许郁气。
看向队伍前方行叉手礼的林宝。
如此不顾场合,不顾礼仪。
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路公复看了眼周围正窃窃私语的南州百姓,开口说道。
“今天,我就当着南州百姓的面告诉你!不论你的出身、天赋如何!我,路公复,绝不可能收你为徒!”
由于心情烦闷,随后路公复更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将林宝的天赋贬低的一无是处。
而周围的其他百姓,本就对林宝拦截丧队的行为颇为不满,只不过碍于路公复,只好互相低声议论。
此时见路公复明确表态。
更是不再收敛,纷纷出言斥责林宝拦截丧队的举动。
一时之间,林宝直接陷入万夫所指的局面。
随着丧队离开,颜面扫地的林宝,眼神阴狠地看着队伍离开的方向。
将他如今这个局面全然归结于路公复身上。
“路公复,你不教琴也罢,竟让我受如此大辱,我林宝,必报此仇!”
声音虽低,但语气却满是对路公复的痛恨,显得异常坚决。
让一旁正准备跟上丧队的卢凌风微微停顿,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在颜元夫出殡的时间当中。
有一人虽未前去相送,但其内心的哀伤之情却丝毫不比钟伯期少上半分。
那就是欧阳泉。
此时的欧阳泉,正站在张萱所绘的石桥图面前,看着画中颜元夫的身影,面容哀愁的为对方送行。
他身为望宾楼老板,南州一顶一的富商。
平时没少出资救助百姓。
此生一直以加入南州四子,成为第五子为目标。
却因商人身份,一直未被南州四子接受。
此事一直是他心中化不开的一个结。
就连颜元夫出殡这样的日子,他都没敢亲自到场相送。
只敢在家中,独自一人默默哀伤。
而这份哀伤。
既是因为被他当做知己的颜元夫的故去,也是因为他加入南州四子的梦想,彻底宣告破灭。
毕竟他不是林宝那样的人。
做不出四子之一故去,还跑上前说要加入南州四子的举动。
随着时间流逝,颜元夫入土为安的流程全部走完。
路公复抱着怀中断了一根琴弦的三国古琴,缓缓起身。
只不过这一次。
他琴弦的断裂,并不是因为哀伤过度。
而是因为心绪过于杂乱,导致没有控制好手下的力道。
“公复兄,你这”
钟伯期看着路公复手中古琴,眼神微动。
跟随他的视线,路公复摸了下手中古琴,语气复杂道。
“无妨,换一根就好。”
一旁的冷籍也走了过来,三人站在颜元夫墓前,耳中听着一旁传来的哭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互相说了一会话,便各自离去。
只不过与各回各家的路、冷二人不同。
钟伯期并往自家住宅,反而专门找到售卖琴弦的商人。
在其手中买下几根品质上等的琴弦。
准备在晚上以此为借口前去拜访路公复。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三人离开后不久。
之前被他们听在耳中的哭声突然减弱了许多。
只留下几道听起来就毫无感情的哭声仍在继续。
颜元夫妻子看着钟伯期几人离去的方向,确定几人离去后。
取出一些铜钱。
分到正在卖力哭嚎的家仆手中。
“这些是给你们的赏钱,留在这里多哭一会,如果有人来问,就说我跟老夫人伤心过度,被送回家了。”
几位家仆一见铜钱,哭嚎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面对颜元夫妻子的吩咐,更是连连点头,口中哭声没有丝毫间断。
什么都不用,只需要哭就有钱拿。
这可是他们赚的最容易一笔工钱。
看着颜元夫妻子离去的背影,几位家仆哭声没有丝毫减弱。
甚至逐渐哭出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