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早上，唐弥是自然醒的。
他睁开眼，看着农舍天花板的裂缝，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金线。
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还带着一点昨晚残留的血腥味。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想起昨天和农场主汉克、大肉团怪物达成的“和平协议”，嘴角忍不住上扬。
“早啊，汉克。”
他对着空气说，仿佛农场主就在门外等著。
“今天应该会有新任务了吧？”
他跳下沙发，挂上工牌，推开农舍门。
门外，农场主和怪物果然在。
它们站在空地上，背对着农舍，面向朝阳。
农场主三米高的身躯像座山，怪物蜷缩在它脚边，触须安静地铺开。
画面很和谐，甚至有点温馨。
唐弥笑着走出去，挥了挥手。
“早啊汉克，早啊大肉团。昨晚睡得好吗？”
农场主和怪物没反应。
它们站着，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塑。
唐弥走近几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不对劲。
昨天的农场主，虽然畸形可怕，但眼睛里还有情绪。
痛苦、迷茫、偶尔还有一点人性。
今天的农场主，背影就透著一种死寂。
怪物也是。
昨天它的触须会轻轻摆动，像是在呼吸。
今天那些触须僵直地铺在地上，像一堆没有生命的绳子。
唐弥停在距离它们五米的地方，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汉克？”
农场主缓缓转过身。
唐弥看到了它的脸。
还是那张畸形，五官错位的脸，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复杂情绪。
那双错位的眼睛现在是纯粹的暗红色，像两颗凝固的血珠，没有任何焦点，没有任何情感。
它看着唐弥，但眼神空洞，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棵草、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怪物也转过“身”。
它的触须微微扬起，但动作机械、僵硬，没有任何昨天的温柔。
唐弥心里一沉。
他想起昨天汉克说过的话。
它无法违抗规则，只要唐弥还在农场，规则就会强制它攻击。
但昨天至少还有“假装攻击”，今天连假装都没有了。
它们完全变成了规则的奴隶。
“汉克。”
唐弥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
“你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一起赛跑，你输给我了。”
农场主没有任何反应。
它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空洞的血红眼睛看着唐弥，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连陌生人都不如。
像在看空气。
唐弥咬了咬嘴唇，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
他转向怪物。
“大肉团，你呢？记得我吗？昨天我们还握手了。”
怪物的一根触须动了动，但很快又僵住。
它没有发出昨天那种低沉的呜咽，没有表现出任何亲近。
唐弥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
他明白了。
昨天的“和平”只是暂时的。
也许是规则的力量，在夜晚重置了农场主和怪物的状态，也许是设定不允许它们保持人性太久。
总之，今天的汉克和大肉团，已经不是昨天那两个能和他赛跑、能和他交流的“朋友”了。
它们是纯粹的怪物，是规则的执行者，是要杀他的敌人。
唐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失落。
他告诉自己：这是副本，是诡异世界，本来就不该期待温情。
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不该奢求更多。
转身走向农舍门口的信箱，准备看今天的任务。
不管农场主和怪物变成什么样，他还是要完成任务，活过七天。
这是他的目标。
信箱里有纸条。
他拿出来看。
【第五日工作任务】
1打扫鸡舍：彻底清洁鸡舍内部，包括地面、墙壁、鸡窝。
完成时限：今日18:00前。
只有一项任务。
但唐弥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在任务纸条下面，还有厚厚一叠纸。
他抽出来，展开，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鸡舍的新规则。
不是一张纸，是整整十张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用暗红色的墨水，像是用血写的。
唐弥快速浏览了一遍，越看心越沉。
规则太多了。
多到离谱。
以前的鸡舍规则只有四五条，今天的规则他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一百条。
而且每一条都极其详细、极其苛刻。
比如：
“清洁墙壁时，必须用左手持刷，右手持抹布，刷子每刷三下必须换一次方向。”
“鸡窝清洁顺序：先清洁东侧第三个窝，然后西侧第五个窝，然后南侧第二个窝，然后北侧第四个窝（后面还有二十多个顺序）”
“清洁过程中，若鸡发出‘咯咯’声，必须立即停止工作，单脚站立，闭眼数到十，然后继续。”
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后面还有关于工具的使用。
必须用特定颜色的刷子，特定材质的抹布。
关于清洁剂，必须用井水和血麦粉按1:3比例调配。
关于清洁完成后的检查，必须让至少三只鸡满意点头等等等等。
唐弥看完，手都在抖。
不是怕，是觉得荒谬。
这已经不是规则了，这是折磨。
是故意设计出来让人违规的陷阱。
他抬头看向农场主和怪物。
它们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在等待他违规，然后执行惩罚。
唐弥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昨天他还在想，农场主被基金会改造，被迫执行规则，很可怜。
但今天的规则，已经超出了“维持秩序”的范畴。
这是纯粹的恶意，是故意把人逼疯的设计。
这个副本到底想干什么？
测试人类的忍耐极限？还是单纯以折磨为乐？
唐弥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他收起规则纸，走向鸡舍。
农场主和怪物跟在他后面，保持五米的距离，不攻击，也不靠近，只是默默跟随，像两个监视者。
鸡舍到了。
唐弥站在鸡舍门外，开始执行第一条规则。
“进入鸡舍前，必须在门外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同时要询问。”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转圈。
顺时针，一圈，两圈，三圈。
逆时针，一圈，两圈，三圈。
同时嘴里念：“请问可以打扫鸡舍吗？”
听着鸡舍内安静下来后，才慢慢打开鸡舍的大门。
鸡舍里的鸡看到他，齐刷刷转过头。
它们的眼睛今天不是黑色，而是一种诡异的红色，眼神冷漠。
唐弥忽略它们的目光，开始回想第二条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