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
路德顺著窗户探出头去,却没有看到火焰的光芒。
只是就在这时,他们所乘坐的车厢中,也响起了一声惨叫。
“啊,啊——火,火在烧我的胃!救命,救命啊!”
那惨叫声是如此的悽厉,一时间让路德都有些分不清真假。
明明隔壁的车厢里,没有火焰燃起的温度才对
“感觉有些不对。”
亚瑟皱著眉,在路德的耳畔悄声道。
“我刚看你紧张起来了,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路德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只觉得自己是神经过敏但是现在看来,我或许真的跟火车犯冲。”
就在他们交涉的几分钟里,火车上的痛呼声已经开始此起彼伏。
而也就在这时,一声爆炸的轰鸣声骤然传来。
索菲婭当即抱住了脑袋,梅尔夫教授也嚇得脸色煞白。
然而另外俩人却没受影响。
“嗯?”
亚瑟和路德不约而同地从车窗探出了头,然而亚瑟下一瞬便缩了回来。
没办法不缩回来,他可没有火免!
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里,火车已经自车头起,彻底化作了一条火龙!
炽烈的火焰顺著车皮升腾而起,飞快地朝著后方的车厢蔓延而来。
这个年代的火车,往往会把贵宾车厢,布置在远离冒出滚滚浓烟的后方。
但是按照火焰蔓延的速度,距离他们也已经不远了!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焰正飞快地朝著后方蔓延而来。
这火焰对路德不构成威胁,但是却能轻鬆烧死梅尔夫教授父女。
甚至连亚瑟都不敢在火场中久居。
此时,这列火车已经来到了珐瑯市的边缘。
四周已经不再是林地或是山崖,而是开始出现一栋栋的房子。
不是黑水镇那种木筋房,或是雾谷县那种红砖小二楼。
而是另一种风格,像个火柴盒一样,低矮、简陋的砖房。
碎砖块、炉渣、生活垃圾,还有不知名的工业残骸堆积在裸露的大地上。未经铺砌的道路变成了深褐色的泥潭,坑里积蓄著浑浊不堪的废水,孕育著蚊蝇的幼虫。
穿著粗布工装的男人抄著手匆匆走过,裹著头巾提著木桶的妇女在院门口倒水,而衣衫襤褸面色苍白的孩子则吃著叫在垃圾堆和泥地间奔跑玩耍。
然而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条铁路。
那条他们所憎恶的铁路——火车没日没夜的经过,让他们每个人都有著严重的睡眠不良,几乎神经衰弱。
那条他们所依靠的铁路——如果不是火车经过的噪音,这里根本不会有这么便宜的房子和地皮,让他们能够黏附在城市的边缘活下来。
而就在今天,那铁路上所运行的,不再是以往搭载著各种客人的火车。
而是一条火龙。
火龙顺著铁轨飞驰而过。
无数的警察与军人,还有很多看不出身份的人,正骑著骏马急匆匆地追逐著火车。
他们不能让这列火车就这么衝进火车站!
“路德!”
亚瑟怒吼一声。
“跳车吧!”
“你不救人了吗!”路德大吼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有大吼才能听到互相的声音。
“救不了!”
亚瑟一脸愤恨地怒吼道,路德很难分清他的愤恨是针对谁的。 是针对在火车上放火的凶手?
还是针对面对此情此景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路德觉得二者都有。
亚瑟是个道德很高的人,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相比起来,路德觉得自己顶多在地下室。
他一般不会主动去戮害遵纪守法且和自己没有过节的普通人。
但是他也不会主动去施以援手——除非有利可图。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路德很少陷入道德困境。
眼看火焰已经蔓延了过来,路德一把抱住了茫然无措的索菲婭。
亚瑟紧隨其后,將梅尔夫教授扛在了肩头。
隨后,路德一脚踢碎车窗,二人一跃而出轻盈地落在了铁轨的边缘。
下一瞬,无数的枪口便指向了他们四人。
路德看著那些枪口,將怀中的索菲婭放在了地上,向著亚瑟一耸肩道:
“你猜,他们是想干什么?”
亚瑟瞥了一眼混杂在警察与宪兵队中的夜勤局探员:
“大概是找个替罪羊,然后儘早结案?”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周围包抄过来的警察脸上顿时蚌埠住了。
“先生们!”
警察吹著小鬍子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隨后他看了一眼双腿发软、正靠在路德身上的索菲婭。
“还有这位小姐。”
“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有些关於这辆火车的事情要向你们询问。”
路德闻言微微一笑。
“好啊,带路吧——最好能有一辆马车。”
警长深深地看了路德一眼。
这小子不对劲
珐瑯市警察机构,警督办公室。
所谓警督,也就是市一级警察机构的最高长官,而警督办公室自然也装修的恢弘大气;无论是高耸的拱顶还是墙壁上的油画,都透露著一股锐意进取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间带著明显的巴洛克风格的办公室里,却有两个人正吹鬍子瞪眼地对峙著。
“你他娘的,算老几!”
高登警督一拳砸在了桌案上,鹰勾一般的鼻尖几乎要和面前的男人碰在一起。
“我告诉你,邓肯,你一天是老子提拔起来的兵,就一辈子是老子提拔起来的兵!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这件事是巫术作祟,也只能是巫术作祟,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的口水几乎喷了对面的男人一脸,然而那人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看上去悒悒不乐的男人,眉眼间透露著一股冷酷无情的感觉。
他身上除去衬衫是纯白,无论是西装、领带、长裤还是双排纽扣的大衣与礼帽,全都纯粹的黑色,仿佛要去给什么人送葬一般。
“是邓肯督查。”男人轻声道:“以及,你的观点,我不同意。”
高登低吼道:“为什么!把这件事认定为巫术作祟,对你们夜勤局来说不也有好处吗,你们不是正缺预算吗!”
“夜勤局,从不无中生有。”
邓肯说话很慢,甚至有些一字一顿:
“夜勤局,更不是你们推卸责任的帮手,我们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弄虚作假。”
“你——”
高登警督几乎气得发狂,然而他却拿眼前的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这个男人来自夜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