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厮杀,让雁门关下的积雪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沈砚站在城楼上,望着关外那片依旧黑压压的敌军,眼底布满了血丝。援军虽然到了,粮草和军械也补充了不少,但北狄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二十万铁骑,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地笼罩着雁门关。
“将军,北狄的军队,好像在调整阵型。”副将指着关外,眉头紧锁,“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沈砚顺着副将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北狄的铁骑,正在缓缓地向两侧移动,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紧接着,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兵,从通道里缓缓驶出,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正是北狄大汗勃尔赤。
“不好!”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勃尔赤这是想亲自领兵冲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派其他军队,从两侧的山谷绕到我们的后方!”
雁门关的两侧,是两座陡峭的山谷,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沈砚原本也派了人在山谷里驻守,但那些士兵的数量太少了,根本抵挡不住北狄的大军。
“传令下去,让驻守在西侧山谷的士兵,立刻撤回雁门关!东侧山谷的士兵,死守阵地,务必拖延敌军的脚步!”沈砚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是!”副将转身便去传令。
但还是晚了。
西侧山谷的方向,很快就传来了厮杀声。紧接着,一股浓烟冲天而起,那是守军点燃的烽火,意味着西侧山谷已经失守。
“将军,西侧山谷失守了!敌军已经绕到我们的后方了!”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腹背受敌。
这是兵家大忌。
“将军,我们快撤军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副将焦急地说道,拉着沈砚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走。
“撤军?”沈砚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城下,“雁门关是边境的门户,若是雁门关失守,北狄的铁骑便会长驱直入,直捣京城。我们不能退,也退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传令下去,打开城门,本将军亲自领兵,去东侧山谷支援!”
“将军!不可啊!”副将大惊失色,“敌军已经从两侧包抄过来了,您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本将军意已决!”沈砚甩开副将的手,声音铿锵有力,“东侧山谷若是再失守,我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告诉弟兄们,愿意跟我走的,随我杀出城门!不愿意的,留在城中,死守雁门关!”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沈砚的话,一个个都红了眼。他们齐声高呼:“愿随将军,誓死杀敌!”
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翻身上马,提着长枪,大声喊道:“开城门!杀!”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沈砚一马当先,率领着五千骑兵,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城门,向着东侧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震耳欲聋,卷起漫天的尘土。沈砚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
但他别无选择。
他身后,是雁门关,是大晏的万里江山,是萧彻的殷殷期盼。
他不能退缩。
东侧山谷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沈砚率领着骑兵,冲进了山谷。只见山谷里,到处都是尸体,大晏的士兵们,已经伤亡殆尽,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还在苦苦支撑。
“杀!”沈砚一声怒吼,长枪挥舞,挑飞了一个北狄士兵的头颅。
他率领着骑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北狄的军队里。长枪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北狄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一时间竟乱了阵脚。
但北狄的军队实在是太多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纷纷调转马头,向着沈砚的军队围了过来。
五千骑兵,很快就被北狄的大军团团围住。
沈砚的战马,嘶吼着扬起前蹄。他的长枪,已经砍得卷了刃。他的铠甲上,布满了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染红了他的战袍。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副将浑身是血,骑着马来到沈砚身边,声音嘶哑地喊道。
沈砚环顾四周,只见密密麻麻的北狄士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前方是敌军,后方是悬崖,根本没有退路。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还没有看到萧彻扫平北狄,还没有和萧彻一起,共看那万里江山。
他还没有……
沈砚的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
萧彻。
我怕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变得决绝。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北狄的人,垫背!
“弟兄们!今日,我们便与北狄的狗贼,同归于尽!”沈砚的声音,响彻山谷。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悲壮,回荡在山谷之中。
北狄的士兵们,缓缓地向着他们逼近。
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个山谷。
沈砚闭上了眼睛,提起了长枪,准备做最后的冲锋。
就在这时,山谷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山谷:“砚!朕来救你了!”
沈砚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
只见漫天的尘土之中,一队身披红色铠甲的骑兵,如同火焰一般,冲进了山谷。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不是萧彻,又是谁?
沈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萧彻不会丢下他。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