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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怒海余生(1 / 1)

黑暗,并非永恒。

意识如同退潮后搁浅的水母,缓慢而黏腻地重新聚拢。第一个回归的感觉是声音——那永无止境的、雷鸣般的浪潮轰鸣,仿佛直接灌入他破碎的颅骨,在脑髓深处不断回荡。

紧接着是触觉。

冰冷。无处不在的、浸透骨髓的冰冷。身体大半仍泡在海水里,随着每一次漫上沙滩的浪涌而无力地晃动。粗糙的沙砾摩擦着他脸颊和手臂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然后是嗅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海水的咸腥气,混杂着一种……铁锈般的甜腻气味。

最后是视觉。

林默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将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睑撑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刺入瞳孔,让他瞬间眩晕。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天空是那种暴风雨过后特有的、浑浊的灰白色,低垂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依旧零星飘洒着冰冷的雨丝。但这微弱的降雨,根本无法缓解他喉咙里灼烧般的干渴。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黑黢黢的沙滩上,下半身还浸在浑浊的海水里。每一次浪头打来,冰冷的海水就试图将他更深地拖拽回大海的怀抱,而退去的潮水则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无情地拉扯着他受伤的右腿。

剧痛!右腿传来的剧痛猛地炸开,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骨髓,瞬间将他残存的昏沉彻底驱散。

“呃啊——!”他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声音干涩得不像出自自己的喉咙。

他挣扎着,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低头看向剧痛的来源。

倒吸一口冷气。

右小腿的伤口惨不忍睹。原本深可见骨的划伤在海水的长时间浸泡下,边缘的皮肉已经肿胀发白,向外翻卷,甚至能看到里面一点森白的骨茬。更可怕的是,伤口里嵌满了黑色的沙粒和细小的碎石,不断渗出的少量血水混合着海水,呈现出一种污浊的粉红色。每一次海水的冲刷,都像是用砂纸在打磨他的神经末梢。

必须立刻离开海水!

这个念头强烈到压倒了一切。失血、失温、伤口感染……任何一样都足以在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冰冷的海水早已带走了他绝大部分体温,肌肉僵硬麻木,根本不听使唤。每一次试图用力,带来的都是全身骨骼散架般的酸软和右腿撕裂性的剧痛。

应急包!

他猛地想起,慌忙四下摸索。幸运,或者说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橘红色的应急包就在他手边不远处的沙地上,被一小丛漂浮来的海草半掩着。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它死死搂回怀里,仿佛那是能赐予他力量的圣物。

有了它,就有了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现在,首先要离开这该死的海滩!

他观察四周。这是一片宽阔得令人绝望的黑沙滩,沙粒粗糙,其间混杂着无数被海浪磨圆或依旧锋利的黑色火山岩石。身后是怒吼的大海,灰黑色的巨浪依旧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扑上沙滩,吐出更多的泡沫和零星碎片。而前方,大约一百多米外,地势开始抬升,形成一道布满黑色怪石和低矮、扭曲植被的斜坡,再往上,则是被浓重雾气笼罩的、更加深邃的绿色,那应该是岛屿的内陆。

一百多米。在平时,不过是短短一分钟的漫步。在此刻,却如同天堑。

他没有选择。留下,就是等死。

林默咬紧牙关,将应急包的带子死死缠在左臂上,然后开始爬行。

真正的,用尽全力的爬行。

他无法站立,甚至无法跪行。右腿完全是累赘,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痛彻心扉。他只能依靠双臂和左腿的力量,拖动着沉重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右半身,一点点地在粗糙的黑沙和砾石上向前挪动。

动作笨拙,缓慢,如同一条垂死的蠕虫。

黑色的沙砾摩擦着他的肘部、膝盖、腹部早已被磨破的皮肤,留下新的血痕。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非但不能缓解痛苦,反而加速着体温的流失。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每前进几米,他都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多少能带来力量的空气。干渴如同火焰,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袋,仿佛要将他的内脏全部焚毁。他甚至产生幻觉,看到眼前黑色的沙砾变成了晶莹的冰块,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去抓,塞进嘴里,却只有满口令人绝望的咸涩和沙砾感。

“嗬……嗬……”他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意识又开始模糊。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他用尽意志力驱散昏沉,继续向前爬。时间失去了意义,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那一小片需要征服的黑色沙地,以及身后不断追逐而来的、冰冷的浪花。

有一次,一个稍大的浪头涌来,漫过了他的下半身,强大的拉力几乎要将他重新拖回大海。他惊恐地尖叫起来,十指死死抠进湿冷的沙地里,指甲翻裂,鲜血渗出,才勉强没有被卷走。浪退后,他瘫在沙地上,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恐惧和后怕让他暂时压过了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他终于爬过了潮水线,爬到了沙滩与那片黑色岩石坡的交界处。这里的地势略高,相对干燥,至少不用担心被海浪再次卷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拖到一块巨大的、能够稍微遮挡风雨的岩石后面,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除了胸膛剧烈的起伏,再也动弹不得。

安全了……暂时。

这个念头一松懈,所有的痛苦和不适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右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反而更加疼痛,那种一跳一跳的、灼热的痛楚,清晰地提醒着他感染的威胁。干渴,是其中最难以忍受的折磨,喉咙和嘴唇已经干裂出血,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烧红的炭块。

他必须喝水。立刻,马上!

颤抖着,他解下左臂上的应急包,急切地打开扣带。里面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关乎生死:一把多功能折叠刀,刀身不长,但看起来足够锋利;一块镁棒打火石;一个扁平的金属水壶,拧开盖子,里面果然只剩下小半壶清水;还有三小包用锡箔纸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

水!他看到水壶的瞬间,眼睛几乎冒出绿光。

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将水壶凑到嘴边。理智告诉他应该慢慢喝,小口啜饮,但身体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仰头,贪婪地灌了下去。

清冽的、略带一点金属味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涌入如同沙漠般的胃袋。那瞬间的慰藉感,几乎让他感动得哭出来。

太少了。小半壶水,几口就没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水进入空荡荡的胃里引起的轻微痉挛。干渴只是被短暂地缓解了百分之一,反而因为这点滋润而被彻底激发,变得更加凶猛难耐。

他绝望地晃了晃水壶,里面只剩下几滴可怜的水珠。

目光投向那三块压缩饼干。他知道需要食物补充能量,但极度干渴的情况下,吞咽这些干燥的东西无异于一种酷刑。他强迫自己撕开一包,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含在嘴里,用唾液慢慢湿润,然后极其艰难地咽下去。每咽一下,喉咙都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

吃了这么一点点,他就再也无法下咽。将剩下的饼干仔细重新包好,放回应急包。这是他们未来几天的口粮。

做完这一切,虚弱感再次袭来。失血、失温、脱水、疼痛……多重打击之下,他的体温开始异常升高。一阵阵寒意和燥热交替袭来,让他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入火炉。意识也开始飘忽不定。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蜷缩着身体,将应急包紧紧抱在怀里。耳朵里除了风声、浪声,似乎又开始出现别的声音。低语声,哭泣声,甚至是……歌声?遥远而模糊,像是从大海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是幻觉。他知道。但他无力抵抗。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下来。灰白色的天空逐渐被一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铅灰色取代,然后是墨蓝,最后是彻底的漆黑。暴风雨后的夜晚,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永无止境的、来自大海的咆哮。

寒冷呈几何级数加深。潮湿的衣服紧贴皮肤,不断带走他本已少得可怜的热量。颤抖从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肌肉开始酸痛痉挛。

而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其他的感官被迫放大。

他听到了更多细微的声音:风吹过远处那片扭曲树林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附近沙砾滚动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声响,以及心脏疯狂而无力搏动的咚咚声。

恐惧,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摸索着,从应急包里拿出那把折叠刀,弹出刀锋,紧紧握在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声音传入他敏锐的耳朵。

那是一种沉重的、湿漉漉的拖拽声,混杂着某种……咀嚼和撕扯的细微响动。声音来自不远处的沙滩,他白天爬过的地方。

是什么?

林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握紧了刀,努力睁大眼睛向声音来源望去。

黑暗太浓重了,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一道微弱的、绿幽幽的光芒在那边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消失。紧接着是更清晰的撕扯肉体的声音。

是海洋生物被冲上岸了?在啃食什么东西?

又一道微弱的绿光闪过,这次他隐约看到了一个轮廓——一个比狗大得多、匍匐着的、形状古怪的黑影,正在沙滩上拱动着什么。

然后,风改变了方向,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夹杂着一种野兽特有的膻臭味,扑面而来。

不是海洋生物!

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东西似乎也被他的气味惊动,咀嚼声停止了。黑暗中,他感觉到两道冰冷而贪婪的目光,穿透了夜幕,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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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声传来。那不是狗,声音更粗野,更充满原始的饥饿感。

是岛上的掠食者!它在啃食白天被冲上岸的遇难者尸体!而现在,它发现了更新鲜的、活着的猎物!

林默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恐惧压倒了一切,甚至暂时压制了疼痛和寒冷。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那黑影站了起来,轮廓显得更加庞大。它开始缓慢地、一步一顿地,朝着他藏身的岩石方向走来。湿漉漉的爪子踩在沙地上的声音,轻微,却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林默的心脏上。

怎么办?跑?他的腿根本不可能跑掉。躲?这块岩石根本藏不住他。喊叫?在这荒岛上,只会死得更快。

绝望如同冰水,浇遍全身。

他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紧紧握着那把小刀。在这庞大的野兽面前,这小小的刀锋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野兽越靠越近,他已经能闻到它呼吸带来的腥臭热气,能看到它黑暗中隐约发亮的、残忍的眼睛。

退无可退。

要么死,要么……

一股极致的、源自生命最底层的凶悍,在这濒死的绝境中,猛地从他心底爆发出来。

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既是恐惧的宣泄,也是决死的挑衅!他用左腿猛地蹬地,靠着岩石的支撑,竟然摇摇晃晃地、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右腿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栽倒,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

他举起了手中的折叠刀,刀尖对准那逼近的黑影,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威胁的低吼,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受伤野兽。

那掠食者似乎被他的突然暴起和反抗姿态震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发出疑惑而不耐烦的低呜。

对峙。

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林默能感到温热的血液从自己崩裂的虎口和腿伤处流出,能听到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全部意志都集中在那个黑暗中的威胁上。

也许是他站起来的姿态显得比实际高大,也许是他手中刀锋那一点微弱的反光,也许是他眼中那纯粹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凶光,那野兽在原地焦躁地踏了几步,低吼了几声,似乎在权衡利弊。

它或许将林默的暴起误读为某种威胁。它发出一声不甘的、低沉的咆哮,缓缓地向后退去,再次融入黑暗之中。沉重的拖拽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它回去继续享用那更容易获得的“美餐”了。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海浪声中很久很久,林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僵硬地站着,刀尖前指,如同一个滑稽而悲壮的雕塑。

过了许久,确认危险真的离开了,那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他眼前一黑,所有力量瞬间抽离,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地上,手中的刀也当啷一声脱手。剧烈的疼痛和的高烧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脸颊接触到的、冰冷而粗糙的黑沙,以及鼻尖萦绕不去的、混合着自己血腥味的、咸腥的死亡气息。

盐与血。这是幽影岛给他的第二课,残酷至极,深入骨髓。

他在彻底的虚脱和无边的黑暗中,再次失去了知觉。只有那只依旧紧紧抓着应急包带子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透露出主人曾进行过怎样绝望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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