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过角抵么?”
授课完,李重茂从崇文馆出来,带程元忠和八位小宦官到后园西池,兴致冲冲地问。
丧期已满,搞娱乐活动已经不忌讳,太后、御史都骂不着他。
程元忠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齐声回答:“看过。”
角抵就是摔跤,此时也称相扑,大唐崇尚习武,角抵在军中、民间都广受欢迎,每逢上元节、中元节,宫内、京城都有比赛,皇帝都经常亲自上场,宦官们自然看过。
李重茂又问:“会玩么?”
程元忠点点头,那几位小宦官却都摇头:“不会。”
“那怎么行?朕最喜欢角抵,你们来试试!”李重茂悠然坐进亭子。
亭子前,是一大块空地。
他伸手一指:“就在这里吧,元忠,你教教他们!”
小宦官们都很为难,朝程元忠抛去求助的目光,程元忠开口道:“陛下既有兴致,召教坊奏乐舞戏如何?”
李重茂摇头:“教坊改日再召,今天就想看角抵。”
程元忠仍继续劝:“可他们都不会啊”
“朕说的话不管用么?”李重茂两束冰冷的目光,如利剑刺出。
程元忠打了个寒颤,只好答应:“那小奴教教他们”
他把八名小宦官两两分组,教了基本招法,让他们慢动作演示。
李重茂看得兴致盎然,伸手指东指西,嘴里不停喊话:
“嗯,有点样子了。”
“再快点!”
“你,使劲啊,没吃饭么!”
“还有你,再糊弄就打板子!”
“对对对,再快点!”
小宦官们本来只想做做样子,被卷得无可奈何,只能越打越真,越打越累。
这时,陆莺儿带婢女们过来,坐到李重茂身旁一起观战。
她咯咯笑道:“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臣妾想设个彩头,这才更有趣些~”
“好!”李重茂抚掌欢呼。
朝宦官们道:“你们也练了许久,跟元忠比比吧,赢了皇后有赏赐!”
陆莺儿从手臂褪下一枚玉镯:“就拿这个做赏赐吧。”
今日阳光明媚,映得玉镯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明澈之极,小宦官们识货,知道是上品,都咽了口唾沫。
程元忠见他们动了心,嗤地一声:“凭你们还想跟我打?谁敢上!”
小宦官们望向他铁塔般身姿,又瞧了瞧玉镯,纷纷低下头去。
李重茂笑道:“无论多少人都可以,只要赢了元忠,平分赏赐。”
小宦官们登时眼放精光,蠢蠢欲动。
那镯子,价值百贯。
八人平分,也能分到十贯以上!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挪动脚步,将程元忠包围起来。
身后那人猛然扑上,程元忠防备着他,转身去抓,力道惊人,轻松将他掷飞。
冷不防两人奔到身后,牢牢抱住他双腿,他双肘下沉,顶在两人后背上,将他们撞趴下,解除了封锁。
谁知左右又来了人,也不知多少双手,有的搂他脖子,又得拽他胳膊,有的干脆骑到身上,甩都甩不掉
程元忠也是力道惊人,连续发狠,将八人奋力挣脱,他们却又再次扑上。
一而再、再而三,终于力竭,被小宦官们压在地上,狼狈不堪。
“精彩!”李重茂鼓掌大笑。
陆莺儿与婢女们也笑个不停,小宦官们洋洋自得,等待领赏。
“我不服!”程元忠灰头土脸,贴在地上大声喊叫。
小宦官为了确保赏赐到手,有人用膝盖抵住他后脑:“服不服!”
他们一来被彩头吸引,二来平素被欺压使唤惯了,也趁机出口气。
噔噔噔——
此时,一彪飞骑走来。
为首的将军身材高挑,昂首飒飒生风,正是女将军贺娄燕。
她朝地上狼狈起身的宦官们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不屑,对李重茂行礼道:“奉太后旨意,加强东宫防御!”
也不等李重茂问话,立刻安排手下校尉带队分散巡视。
看人数,足有百人之多。
说是加强防御,明显是给李重茂头顶悬一把利剑,防止他乱来。
李重茂心念一动,对程元忠道:“给你个机会,带人跟贺娄将军比比!”
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扬在手中:“若你们胜了,平分此物!”
皇帝的玉佩,比皇后玉镯更贵重。
程元忠刚才大折面子,急切想要扳回来,不禁暗暗心动。
小宦官们气势如虹,料想自己八人联手天下无敌,连程元忠都能轻易拿下,贺娄燕不过是个女人,即便会功夫,力气终究有限,己方如今有九人,更不在话下!
各自都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贺娄燕哼了一声:“末将是来巡视的,不陪这帮奴才胡闹!”
“奴才”二字说得很重,完全不把宦官们放在眼里。
李重茂笑道:“久闻贺娄将军武艺精湛,该不是怕了吧?”
贺娄燕冷冷道:“末将只是给陛下留颜面,凭他们,也配跟我动手?”
“你试试配不配!”程元忠再也忍不住,当先挥拳奔了过去!
八位小宦官已经熟悉配合之法,也加快脚步,从不同方向一拥而上。
砰、砰——
贺娄燕高高跃起,双腿分踹。
她脚步迅捷如飞,纵跃自如,九人根本围不住她,被她一一踢中。
每踢出一脚,中招宦官如同被暴击一般,重重摔下,再也爬不起来。
不多时,九人躺倒一地。
程元忠空有蛮力,完全不是对手!
贺娄燕腰间横刀并未出鞘,连双手都没用过,双足落地,右手仍握在刀柄上,对李重茂道:“末将告退!”
来时如风,去时如雷,顷刻间已经消失在视线外。
李重茂暗暗叹了口气:“好厉害!就算训练出摔跤小队,也没用啊”
他本想学康熙,暗中找一批人练摔跤,趁表演机会擒住太后和近卫,但今天看来,光贺娄燕就控制不住。
而且,太后管得那么严,很难有机会找到这么亲信训练。
宦官们都是太后的人,耍一耍可以,要他们归附,绝无可能。
新来了一批飞骑,更时刻盯着东宫,从外边找人根本瞒不住太后。
颜杲卿、颜允南、韦陟都是文人,这件事帮不上忙
还能怎么办?
李重茂思考了半天,夜幕悄然降临。
程元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带婢女到丽正殿站成一排:“陛下已经除服,奉太后令,可以召宫人侍寝。”
按太医的嘱咐,陆莺儿年纪还小,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圆房。
在宫里这是常事,十三四岁就入宫,临幸时机却得看身体情况。
若身体尚未长成,一旦怀孕,难产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陆莺儿还很瘦,尚不合适。
李重茂休养了一个月,却精神得很,这副身子时常处于请战状态。
眼前有八名婢女,都面容俏丽、身姿婀娜,一抹白皙细腻如脂,跪在地上傲然涌出,随时准备完全释放。
陆莺儿坐在身旁道:“陛下若有中意的,可以直接选”
她其实恨不得跟夫君黏在一起,但作为皇后,她必须有这个气度。
李重茂笑吟吟道:“就选你。”
陆莺儿一怔,大眼睛忽闪忽闪。
程元忠犹豫道:“皇后殿下只怕还”
“元忠,我又想看角抵了。”李重茂打了个哈欠。
程元忠只觉浑身酸痛,皮肉都疼:“小奴明白了,小奴退下”
一句话也不敢再说,让婢女们服侍皇帝、皇后入榻,放下幔帐,退出寝殿。
陆莺儿笑盈盈道:“我知道陛下想听昭容的事,我今日已经打探到重要消息,她确实有行动,本想明天说的”
“那就明天说。”李重茂轻轻一推。
柔软的身子躺在锦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