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龙头刚刚坠落之时。00晓税网 追醉芯章踕
硕大的龙头躺在瓦砾堆中,怒目圆睁,断颈处鲜血如注,染红了半条街道。
官府的衙役虽然围了一圈,却无人敢靠近,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腿打颤。
此乃真龙之死,带着天威,带着煞气。
在凡人肉眼无法窥探的高空云端,一朵金色的祥云正静静悬浮。
云头之上,站着一位身披黄金锁子甲、手持降魔金刚杵的威武僧人。
他面如冠玉,神情肃穆,脑后一轮圆光普照,正是佛门护法尊天大神——韦陀菩萨。
韦陀的双眼如同两盏金灯,死死盯着下方的龙头,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
韦陀低声自语,声音中透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
“按照世尊的法旨,这泾河龙王乃是八部天龙众预定的一员。他犯天条被斩,乃是早已定下的劫数。待其身首异处之时,本座便该出手留下其怨气,收走其龙魂,送往化龙池洗练,以备日后取经大业之用。”
“可是魂呢?”
在那颗狰狞的龙头里,在那具庞大的龙尸上,韦陀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真灵波动。
这不仅仅是死了,这是死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个空壳?
“魏征斩龙,虽灭神魂,但绝不可能斩得如此彻底,连一丝残魂怨念都不留。除非”
韦陀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扫视著整个长安城。
“除非有人捷足先登,在魏征落刀之前,或者是落刀的那一瞬间,用秘法抽走了龙魂!”
这是在公然截胡佛门的机缘!这是在打他韦陀的脸!
“好大的胆子!”
韦陀怒极反笑。他手中的金刚杵微微震颤,发出一阵嗡鸣。
“本座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究竟藏着哪路神仙,敢坏我佛门的大计!”
他闭上双眼,施展佛门“天眼通”。
金色的目光如同雷达一般扫过长安的大街小巷。很快,他在西市的一角,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一丝熟悉因果的气息。
那里,有一座宅院,上方盘踞著淡淡的紫气,还有一丝未散尽的龙气。
“归云居?”
韦陀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原来是那里。我那凡间弟子法聪,也是折在这家主人的手里。”
“新仇旧恨,今日便一并算了吧。”
韦陀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并没有惊动凡人,却是直接在归云居的上空显化出一尊高达十丈的法相虚影。
归云居,正堂。
李长生正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挂著一丝玩味的笑容。
“来了。”
他感应到了头顶那股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压迫感的佛门威压。
那种力量,至刚至阳,带着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喵呜!”(主人,是个硬茬子!比那个没头鬼厉害多了!)
趴在地上的虎王浑身炸毛,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甚至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淡定。”
李长生按住虎王的脑袋,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咱们是合法经营,怕什么?”
“单护法。”
“属下在!”
门外,一身黑甲的单雄信大步走进,虽然面对头顶那恐怖的佛光他也感到神魂刺痛,但眼中的战意却丝毫不减。
“开中门。”李长生淡淡道,“迎客。”
“是!”
单雄信转身,双手握住两扇朱漆大门,猛地拉开。
“轰!”
大门刚一打开,一道刺目的金光便如同洪水般涌入庭院。
那金光在庭院中央凝聚,化作韦陀菩萨的真身。
他没有收敛气息,那股属于菩萨果位的威压,直接将院子里的青石板压出了无数裂纹。
“无量寿佛。”
韦陀并未开口,但这四个字却如同雷鸣般在整个宅院内回荡,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他目光如电,越过单雄信,直接锁定了正堂内端坐的李长生。
“贫道地阙,见过韦陀尊天菩萨。”
李长生放下茶杯,并没有起身行礼,只是微微颔首,显得不卑不亢。
“大胆妖道!”
韦陀见状,面色一沉,手中金刚杵重重顿地。
“咚!”
一股金色的气浪扩散开来,若非归云居地下已经埋下【地心磁母】阵盘,这一下就能把整座宅子夷为平地。
“你私藏天廷钦犯,截取应劫之龙魂,坏我佛门大事!该当何罪?!”
韦陀也不废话,上来就扣大帽子。
他要以势压人,要在气势上先击溃这个道士的心理防线。
然而,李长生却笑了。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韦陀,从袖子里慢吞吞地掏出一张轻飘飘的、黑底红字的公文纸?
“菩萨这顶帽子,贫道可戴不起。
李长生抖了抖手里的纸张。
“泾河龙王敖在,触犯天条,肉身已于今日午时三刻在剐龙台问斩,此事乃魏征魏大人亲手所为,三界共鉴。菩萨说我私藏钦犯?证据呢?”
“还敢狡辩!”
韦陀冷哼一声,“肉身虽死,龙魂何在?本座亲眼所见,那龙头之中空空如也!这长安城中,唯有你这里残留着龙气!交出龙魂,本座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哦,菩萨是找龙魂啊。”
李长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早说嘛。龙魂确实在我这儿过了一手。”
“不过”
李长生指了指手里的那张公文。
“现在不在了。”
“这是什么?”韦陀皱眉,那张纸上透著一股让他厌恶的阴冥之气。
“这是地府阴律司刚刚下达的【拘魂令】。”
李长生一本正经地念道:
“兹有罪龙敖在,因在阳间行雨不公,且涉嫌通过非法手段(如托梦骚扰人皇)干扰人间帝王气运,罪大恶极。经十殿阎罗联席会议决定,着令阴差即刻将其真灵缉拿归案,押往十八层地狱进行嗯,深入的灵魂改造与反省。”
“落款:丰都鬼城阴律司,盖章:秦广王印。”
李长生念完,将公文轻轻一推。那张纸在法力的托举下,轻飘飘地飞到了韦陀面前。
“菩萨请看,这是手续。合法合规。”
“昨夜龙王来我这里求救,贫道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看这人犯了天条,哪敢私藏?当即就联系了地府的朋友,这不,此龙一伏诛,贫道就把孽魂给送下去了。”
“您要是想要龙魂,得去地府要。找贫道?怕是找错人了。”
韦陀看着眼前这张煞有介事的公文,那上面鲜红的阎王大印散发著森严的法则之力,绝非伪造,乃是货真价实的秦广王印信!
韦陀的瞳孔猛地收缩。
真的秦广王印?
这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
要知道,十殿阎罗虽然地位不如菩萨,但也是一方诸侯,掌管生死轮回。
能让秦广王亲自盖章拿人,这面子可不小。
其实韦陀不知道的是,这不仅仅是面子,更是生意。
自从李长生的“大圣牌板砖”在地府畅销后,不仅基层阴差人手一块,连秦广王试用过后都赞不绝口,认为此物极大地提高了地府的治安水平,甚至还私下向地阙阁订购了一批“特供版”。
一来二去,通过牛头马面的牵线,李长生也算是和这位第一殿阎王搭上了线,创建了“友好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况且,泾河龙王犯了天条,按律例本来就该下地狱受审。
李长生送上门来一个“业绩”,顺便还附带了一缕真实的龙王残魂作为交代,秦广王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盖个章,走个程序,既合规又卖了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叫“联合执法”,合理合法。
韦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地府?!
被地府截胡了?
他原本以为龙王真灵被这道士藏在身上,可以杀人夺宝。但现在对方拿出这张“真公文”,意思就很明确了:龙王已经通过正规渠道进了地府的编制,正在接受劳动改造。
佛门虽然势大,地藏王菩萨虽然坐镇地狱,但十殿阎罗毕竟是天庭册封的正神,拥有独立的司法权。
更何况,地藏王菩萨早就
如果他韦陀硬说这公文是假的,那就是在质疑秦广王的权威;如果他硬闯地府抢人,那更是干涉地府内政,挑起佛门与地府的冲突。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更何况,区区一个泾河龙王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你好手段。”
韦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拿不到龙魂了。
这个道士,咬死了把龙魂这个烫手山芋扔进了地府里,让他韦陀只能干瞪眼。
“贫道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不懂什么手段。”
李长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菩萨若是没别的事,贫道还要做生意,就不送了。”
“做生意?”
韦陀怒极反笑,他环视了一圈这座看似普通的宅院。
“好一个做生意。你以为有了地府做挡箭牌,本座就奈何不了你?”
“法聪之事,泾河之事,本座都记下了。”
韦陀手中的金刚杵缓缓抬起,指向李长生。
“东胜神州,我佛门大兴乃是天数。你这小小的地阙阁,若敢做那挡车的螳螂”
“轰!”
韦陀没有动手,但他身后的金色法相猛地睁开双眼,一道足以碾碎元婴修士神魂的精神冲击,狠狠地撞向李长生。
这是警告,也是惩戒。
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有些因果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了结的。
然而。
面对这恐怖的精神冲击,李长生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尊五行混元妖婴只是轻轻挥了挥小手。而在他的袖子里,那块【大圣怨气黑砖(极品版)】微微震动了一下。
“吼——!”
一声无形的怒吼在精神层面炸响。
那是齐天大圣的桀骜,是打碎凌霄宝殿的狂气。
“咔嚓!”
韦陀那道精神冲击,在距离李长生三尺的地方,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墙,瞬间崩碎。
“嗯?!”
韦陀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股气息孙悟空?!”
他死死盯着李长生,仿佛要看穿他的面具。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那泼猴的气息?”
李长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幽深。
“贫道地阙。至于其他的菩萨是出家人,何必着相?”
韦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了。这个道士深不可测,背后不仅有地府,似乎还跟那个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有着某种联系。
在没搞清楚对方底细之前,贸然动手,可能会坏了佛门的大计。
“好。很好。”
”地阙,本座记住你了。“
“咱们来日方长。”
韦陀收起法相,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化作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云端。
看着韦陀离去,单雄信长出了一口气,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甲。
“真人,那可是韦陀菩萨我们就这么把他得罪死了?”
李长生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得罪?从我们救下单护法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得罪了。”
“而且”
李长生站起身,看着天空中尚未散去的金色余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得罪他,怎么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惹?不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惹,怎么跟他坐下来谈更大的生意?”
“等著吧。这次他吃了哑巴亏,回去肯定会想办法找补。”
“这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的,嘴上都是大义,心里都是生意。”
李长生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通知老张,让他给牛头马面传个信。”
“就说大客户——唐太宗李世民,马上就要到站了。让他们把咱们地阙阁的广告牌,给我挂满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