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一种欺骗,尤其在黑暗中,在空旷的山谷里,在震耳欲聋的流水声中。那从下游阴影里传来的、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湿滑粘腻之物在岩石和淤泥中快速刮擦拖行的“窸窸窣窣”声,初时遥远、模糊,如同幻觉。但下一秒,它已近在咫尺,混合了水流被粗暴搅动的哗啦声,以及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湿漉漉的、皮肉与骨骼不自然蠕动的、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
视觉是第二重欺骗。夜光蕨那点可怜的、如同星屑般的淡蓝色微光,根本无法照亮河面下游那片被巨大岩石和垂挂水草完全吞噬的深邃黑暗。能看到的,只有那片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又像是石油泄漏般、反射著诡异暗绿色磷光的、油污状波纹,在湍急的黑色水面上快速扩散、晕染,带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合了死鱼、烂泥、硫磺和某种甜腻腐败气息的恶臭,瞬间压过了山涧原本的清新水汽。
而嗅觉,在此刻成为了最直接、也最不祥的预告。那股恶臭并非单纯的腐烂,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林牧绝不陌生的、在湖底囚牢、在星灵遗迹深处、在那皮质地图坐标点共鸣时感受到过的——纯粹的、冰冷的、充满憎恨与饥渴的腐化能量的特有腥甜!
危险!致命的危险!来自水下!来自黑暗!来自那被“山脉之心”泄露能量污染的、未知的扭曲存在!
林牧的心跳在万分之一秒内飙升至极限,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瞬被冰封。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身体的本能,叠加“代码之眼”与手札几乎同时爆发的、刺耳的警报,让他在感知到异常的瞬间,便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中断仪式!抓起所有物品!抄起武器!起跳!后撤!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他甚至来不及将怀里的金属盒子等物完全收好,只能用胳膊紧紧夹住,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骨杖,双脚在湿滑的岩石上猛地一蹬,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河岸后方、更远离水边、地势稍高的乱石滩,狼狈却迅猛地扑跃过去!
就在他身体刚刚离开原地的刹那——
砰!哗啦!!!
几条粗大得惊人的、布满密密麻麻吸盘、表面流淌著暗绿色粘液和溃烂脓包的、紫黑色触手,如同从地狱深渊射出的毒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腥风,猛地从下游那片黑暗的河湾中弹射而出,狠狠抽打、拍击在他刚刚盘坐的岩石和岸边湿地上!
触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岩石被拍得碎石飞溅,湿地上留下深深的、流淌著暗绿色粘液的沟壑!溅起的冰冷河水和腥臭粘液,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淋了刚刚滚倒在地的林牧一身!
冰冷的河水让他一个激灵,而那腥臭粘稠的暗绿色液体,甫一接触皮肤,立刻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和强烈的麻痹感!仿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神经毒素!
【警告!受到“腐化粘液溅射”攻击!生命值-5!】
【状态:轻度腐蚀(防御降低),轻度麻痹(移动速度-10)。】
仅仅是被溅射到,就掉了血,还附加了负面状态!这怪物的攻击,不仅物理伤害恐怖,还附带恶心的异常效果!
林牧强忍着皮肤传来的刺痛和麻痹感,以及后背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的剧痛,一个翻滚,半跪在几块较大的岩石后面,将骨杖横在身前,目光死死锁定河面。
此刻,那隐藏在下游黑暗中的怪物,终于显露出了部分真容。
更多的、粗细不一的紫黑色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群,从河湾阴影中涌出,拍打着水面,搅动着暗绿色的油污波纹。而在这些触手的中心,那片黑暗的水面下,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不安的、暗影,正缓缓上浮、靠近。
借着夜光蕨的微光和河面反射的、那令人作呕的暗绿色磷光,林牧勉强看清了那怪物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河蚌与章鱼被强行糅合、又被腐化能量彻底扭曲后的、难以名状的恐怖造物。主体是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外壳布满狰狞骨刺和溃烂孔洞的、半开合的、暗青黑色的“蚌壳”,壳内并非鲜美的蚌肉,而是不断蠕动、流淌著粘稠脓液、布满了大小不一、闪烁著疯狂红光的眼球和口器的、不定型的肉块。而从这肉块与蚌壳的连接处,延伸出那数十条狂舞的、紫黑色触手。一些触手末端并非吸盘,而是如同开花般裂开,露出内里一圈圈、滴著涎水的、细密尖锐的牙齿!
怪物的整体形态,既像是一个扎根在河床、守护巢穴的贝类,又像是一个能够有限移动、主动捕猎的软体掠食者。它身上散发出的腐化能量波动,强烈而混乱,带着对一切鲜活生命的、纯粹而贪婪的恶意。
【侦测到敌对生物:腐化的深潭守护者(变异头领)】
【等级:10(因腐化变异,实力增强)】
【状态:被“山脉之心”泄露腐化能量深度污染,发生不可逆畸变。,痛觉削弱。】
【危险评估:极高!建议组队(5人以上精锐)或回避。】
10级变异头领!1200点生命值!还是在这狭窄河边、对其有利的主场环境!这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东西!不,就算是王猛在,两人联手,也绝对是被秒杀的份!
逃!必须立刻逃!趁著怪物本体还未完全上岸,趁著那些触手还未完全封锁这片区域!
但能逃得掉吗?来时的路是陡峭湿滑的山坡,而且通往营地。惊动营地守卫,暴露行踪,后果同样难料。而向上游?上游是更加湍急的瀑布和峭壁,无路可走。向下游?要穿过怪物控制的河段,更是找死。
似乎只剩下横向移动,沿着河岸,向上游或下游的密林深处逃跑,寄希望于怪物移动缓慢,或者不愿远离水源。
就在林牧脑中飞速权衡、寻找一线生机的瞬间,那“腐化的深潭守护者”似乎已经完成了“亮相”,或者被林牧这个“猎物”的活跃所激怒,它发出了攻击!
不是一两条触手,而是至少五六条粗大的触手,从不同角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巨大的鞭子,朝着林牧藏身的岩石区域,狠狠地、覆盖性地横扫、抽打过来!触手未至,那令人作呕的腥风和致命的压迫感,已经将林牧完全笼罩!
避无可避!硬抗必死!
林牧的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和冰冷的计算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脑海中碰撞、融合!他没有试图后退或左右闪避——触手的攻击范围太广,速度太快,以他现在的状态和麻痹效果,根本躲不开!
他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匪夷所思的选择!
就在那几条触手即将抽中岩石、将他和岩石一同拍碎的刹那,林牧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朝着侧前方——也就是河面的方向,猛地扑了出去!不是跳进河里(那是自投罗网),而是扑向河岸边、一块被之前触手拍击震得松动、半悬在河面上的、巨大岩石的边缘!
他要用这块岩石作为跳板,以及诱饵!
砰!轰隆——!!!
几乎在同时,几条粗大的触手,狠狠地抽打在了林牧原先藏身的岩石堆和他扑向的那块悬空巨石上!岩石堆瞬间被拍得四分五裂,碎石乱飞!而那块悬空巨石,也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与岸基的连接处彻底断裂,翻滚著,朝着下方湍急的、暗流汹涌的河水中,轰然坠落!
而林牧,在巨石被拍中、开始坠落的瞬间,双脚猛地在那巨石表面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反冲力,以及巨石坠落时产生的、向上的、短暂的气流扰动,他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险之又险地、擦著几条横扫而来的触手边缘,向着河岸上游方向、一片相对平坦、但长满湿滑苔藓的卵石滩,斜斜地飞扑过去!
噗通!轰!
巨石坠入河中,激起冲天水浪,也暂时阻挡、干扰了几条触手的追击路线。
而林牧,则重重地摔在卵石滩上,虽然用翻滚卸去了部分力道,但依旧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生命值又猛掉一截。怀里的金属盒子等物硌得他生疼,差点脱手。
但他顾不上这些,落地后立刻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回,用尽吃奶的力气,沿着卵石滩,向着上游、河岸内侧、林木更加茂密幽暗的方向,亡命狂奔!麻痹效果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但9点敏捷的底子和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嘶——!!!”
身后,传来“腐化的深潭守护者”愤怒而尖利的嘶鸣!显然,林牧这“金蝉脱壳”加“借力跳跃”的疯狂举动,不仅躲开了它的致命合击,还戏耍了它!这彻底激怒了这头腐化的怪物!
更多的触手,如同发狂的巨蟒,从河水中、从岸边的阴影里探出,疯狂地拍打着林牧身后的卵石滩和树木,试图拦截、缠绕、抽打他!一时间,卵石乱飞,树木折断,腥风四起,暗绿色的毒液四处喷溅,将所及之处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林牧根本不敢回头,将“代码之眼”的预警功能开到最大,凭借对身后能量波动和空气流动的细微感知,在狂奔中做出一次次近乎本能的、狼狈不堪却又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的闪躲、变向、甚至是扑倒、翻滚!
一根触手贴着他的头皮扫过,带起的腥风让他头皮发麻。
一滩毒液擦着他的脚后跟溅落,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浅坑。
一根从侧面沼泽地突然钻出的、稍细的触手,试图缠绕他的脚踝,被他用骨杖狠狠砸开,燧石尖端在触手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换来怪物更加愤怒的嘶鸣。
逃!逃!逃!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火辣辣的痛楚。双腿如同灌了铅,越来越沉重。后背的伤口早已崩裂,温热的液体混合著冰冷的河水和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服。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不能停。停下,就是被触手卷走,拖入那暗绿色的、充满眼球和口器的恐怖蚌壳之中,被吞噬、消化,或者被腐化能量彻底侵蚀、变成一具扭曲的行尸走肉。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逼近。
就在林牧感觉体力即将耗尽,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下来,身后一根格外粗大、前端裂开成狰狞口器的触手,已经如同毒龙出洞,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噬咬而来的瞬间——
他前方不远处的河岸岩壁上,一片被茂密藤蔓完全覆盖的、黑黢黢的区域,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周围狂暴的腐化能量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坚固、以及排斥的意味。
而在“代码之眼”的视野中,那片藤蔓覆盖的岩壁后方,隐约显现出一个极其微弱的、暗青色的、类似星灵符文结构的能量轮廓!虽然极其黯淡,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但在周围浓郁的腐化能量背景下,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残火,清晰可辨!
那里有东西!可能是另一处微型的、自然形成的能量节点,也可能是某种人造的、具有防护或隐匿效果的古老遗迹或装置残留!
赌了!没有别的选择!
林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意志,朝着那片藤蔓覆盖的岩壁,猛地扑了过去!同时,他将怀中那枚一直紧握的、“艾莉丝的祝福”吊坠,用力按向自己的胸口,心中无声地呐喊、祈求——
庇护!净化!驱散这邪恶!
嗡
吊坠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危机和纯粹的抗争意志,骤然亮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温和内敛的月白微光,而是一层更加明亮、更加凝实、带着淡淡净化气息的乳白色光晕,瞬间以林牧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脆弱却坚定的光罩!
几乎就在光罩形成的同一瞬间,那根裂口触手,狠狠噬咬在了光罩之上!
刺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又像是强酸泼在金属上!触手前端那狰狞的口器,在接触到乳白色光罩的刹那,竟然冒起了浓郁的黑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腐蚀与净化能量激烈对抗的刺耳声响!触手吃痛,猛地缩回,口器边缘被灼烧得一片焦黑,流淌出更加粘稠腥臭的脓液。
而光罩,也剧烈地晃动、黯淡下去,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破碎。林牧更是如遭重击,感觉精神瞬间被抽空了一大半,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吊坠的突然爆发,显然消耗巨大。
但就是这短暂的阻挡和净化伤害,为林牧争取到了那致命的一线生机!
他借着触手被阻、回缩的力道,以及前冲的惯性,整个人狠狠地撞进了那片茂密的藤蔓之中!
预想中撞上坚硬岩壁的剧痛并未传来。那些藤蔓之后,竟然是一个向内凹陷的、浅浅的岩洞入口!入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内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而那股微弱的、暗青色的、带着排斥意味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岩洞深处传来。
没有时间犹豫,林茂(注:此处原文为“林茂”,但根据上下文应为“林牧”,已修正)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岩洞,同时反手胡乱地将洞口垂挂的藤蔓拉扯下来,尽量掩盖住入口。
岩洞内一片漆黑,死寂,只有他自己剧烈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他自己耳膜生疼。洞内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陈年的、矿物与金属的冰冷气息,与外面河边的湿冷和恶臭截然不同。
他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洞底,背靠着粗糙的岩壁,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无处不痛,无处不疲,生命值在刚才的亡命奔逃和吊坠爆发中,已经跌落到了危险的18点。精神更是透支严重,头痛欲裂,视线模糊,连“代码之眼”都因为精神枯竭而自动关闭,视野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外面,传来“腐化的深潭守护者”更加狂怒、不甘的嘶鸣和触手疯狂拍打岩壁、拉扯藤蔓的巨响。显然,那头怪物并未放弃,正在试图破坏洞口,或者用触手伸进来将他拖出去。
但奇怪的是,无论外面的动静多么巨大,那些触手似乎只是在洞口附近疯狂拍打、试探,却始终没有真正伸进洞内。那股从洞内深处散发出的、微弱的暗青色能量波动,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排斥腐化的屏障,让那怪物有所顾忌,或者无法进入?
林牧此刻无暇细想缘由。他只知道,自己暂时似乎安全了?至少,怪物进不来。
他颤抖着手,摸索著从怀里掏出最后那点熊肉(已经冷硬腥臊),胡乱塞进嘴里,用麻木的味蕾机械地咀嚼、吞咽,补充著几乎耗尽的体力。又摸索著找到水壶(早已在逃亡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能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
然后,他背靠着岩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最深沉的、恢复性的休息。吊坠那微弱的、持续的治疗效果,在缓缓修复着他的身体。升级带来的属性提升和潜能,也在一点点发挥著作用。
但精神的创伤和透支,以及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巨大冲击,却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平复。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洞外怪物不甘的嘶鸣和拍打声,时断时续,如同背景噪音,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
以及,怀中那几样紧贴着他冰冷身体的物品——金属盒子、星灵铭牌、数据丝卷、信息板——传来的、或冰冷、或微凉、或毫无温度的触感,提醒着他身上背负的秘密与重担。
还有,意识深处,那本因为刚才剧烈战斗和危机而暂时“沉寂”的、封面纹路似乎也黯淡了些许的“未命名的手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个小时。洞外的拍打声和嘶鸣声,渐渐减弱、远去,最终恢复了山涧该有的、哗哗的水流声和风声。那头“腐化的深潭守护者”,似乎终于放弃了,或者回到了它那暗绿色的巢穴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牧缓缓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至少能够进行简单的思考了。
他摸索著,从怀里掏出了“艾莉丝的祝福”吊坠。吊坠的光芒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微弱内敛,但林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似乎比之前稀薄了一些。显然,刚才那一下爆发,消耗不小。
他又尝试感应了一下意识深处的手札。手札依旧“沉寂”,但封面的纹路,似乎重新开始了那种极其微弱、规律的闪烁,仿佛在缓慢地“自我充能”或“消化”刚才记录的数据。
最后,他摸向了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盒身的瞬间,他微微一怔。
盒子的触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令人不安的冰冷死寂。虽然依旧冰凉,但其中那股被封印禁锢的、躁动不安的能量,似乎平静了一些?不是消失,而是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更厚、更稳的“枷锁”,躁动的“频率”降低了。
是刚才那短暂的地脉能量引导仪式起效了?还是因为身处这个似乎能“排斥腐化”的岩洞中,受到了这里微弱能量场的影响?
亦或是两者兼有?
他不得而知。但至少,这不是坏事。
他紧紧握著金属盒子,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壁,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和劫后余生味道的浊气。
活下来了。
又一次。
但代价惨重,且危机四伏。
他必须尽快恢复,离开这里,返回营地。王猛还在营地,时间久了,难免生疑。而且,他也需要处理伤势,消化今晚的遭遇,重新规划。
休息。恢复。然后,面对接下来的、必然更加艰难的道路。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主动的、带着警惕的休息。
黑暗中,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和怀中金属盒子那似乎比之前“温顺”了一丝的、冰冷的触感。
(第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