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一辆墨绿色的大巴车喷著尾气停在路边,车窗上贴著『青年干部培训班』的红色横幅。
李建国拎著行李包,站在车旁。
“姓名,介绍信!”
李建国將介绍信递给了会务组工作人员,说道:“同志,您好,我是红星轧钢厂代表,李建国。”
“这是我的介绍信!”
会务组成员一丝不苟的核对好证件后,又递给了李建国。
“上去吧,你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左边靠窗的位置。”
“好的,谢谢!”
收好文件后,李建国三步並作两步跨上车门。
刚踏进车厢,脚步就顿住了。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竟然看到了田枣。
她正低头翻看文件。
齐耳短髮別在耳后,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確良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姐!”
李建国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大步走过去:“田姐,这么巧?”
田枣抬头,正好对上了李建国的眼睛。
一时间,竟然有了一些慌乱。
李建国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姐,您能让一下吗,我的位置在里面!”
“哦哦!”
田枣错开身位,让李建国坐了进去。
“姐,你也去参加培训啊!”
田枣掩埋了那一丝慌乱,说道:“不是的,是区里临时抽调我来做生活指导员。”
李建国把行李塞进头顶的架子,在她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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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坐稳了,出发!”
司机吆喝一声,大巴车缓缓启动。
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各厂代表互相寒暄。
就在这时,大巴车一个急剎车,她整个人向前栽去。
李建国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紧贴著她冰凉的衬衫面料。
前排传来鬨笑声:“哎哟,这破路!师傅您悠著点!”
“好嘞!”
田枣如梦初醒,猛地推开李建国,耳根红得滴血:“谢谢。”
李建国收回手,指尖还残留著她肩膀的温度:“不客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大巴车驶上国道,窗外的白杨树飞快后退。
大约过了四个小时,也顛簸了四个小时。
来到基地后,眾人匆匆吃了晚饭,就各自找到安排好的宿舍,睡觉了。
深夜,培训基地宿舍楼。
田枣拿著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木质地板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作为生活指导员,她得確保所有学员都按时休息,尤其是明天还有开班仪式。
她停在了307房间门口,这是李建国的宿舍。
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
“他还没睡?”
田枣皱了皱眉,透过窗户,果然是李建国的床位,还亮著手电的灯光。
抬手轻轻敲门,压低声音道:“李建国同志,该休息了!”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这次稍微加重了力道:“李建国?”
门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著是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李建国探出半张脸,黑髮微乱,眼睛里毫无睡意。
“姐,查岗啊!”
田枣板著脸:“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睡不著。”
李建国耸耸肩:“接著手电,看会儿培训材料。”
田枣狐疑地往门缝里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床上摊著几份文件。
她神色稍缓:“那也不行,休息好才能学习好,这是规定。”
“好,听您的。”
李建国乖巧地点头,却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田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轻拉出了房间。
走廊尽头的水房亮著微弱的灯光,李建国推开门,確认里面没人后,反手锁上了门。 “你干什么?”
田枣心跳陡然加快,手电筒的光柱在墙上乱晃:“李建国,我警告你——”
话没说完,手电筒就被夺走了。
黑暗中,李建国单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呼吸近在咫尺。
“姐,白天在车上,我就想这么做了。”
下一刻,温热的唇突然压下来。
田枣瞪大眼睛,下意识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唔”
田枣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放开”
她偏头躲开这个吻,声音发颤:“李建国,我是你指导员”
“所以呢?”
李建国轻笑了一声。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田枣猛地推开他,手背狠狠擦过嘴唇:“你疯了!这是哪?被人发现怎么办?”
田枣慌乱地整理凌乱的衬衫领口:“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亲你的,是我鬼迷心窍,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李建国摇了摇头:“姐,你放心,不该我出现的时候,我绝不出现,但该我出现的时候”
“不,没有该出现的时候?”
田枣没有让李建国继续说下去。
听著田枣的话,李建国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没有,现在不就是该出现的时候么!”
“你什么意思?”
田枣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可,还没等她反应,李建国再次將她壁咚在了墙面。
许久之后,李建国才公开了差点儿要窒息的田枣:“姐,你说的对,今天不是时候。”
田枣刚鬆了一口气,李建国的话接踵而至。
“来的时候,我看到基地北面有一片树林,明晚我们去那儿!”
“我不”
田枣的拒绝被李建国的吻堵了回去。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像是要推开,又像是要拉近。
水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从水管深处传来的『嘀嗒』水声。
终於,李建国鬆开了她,但手臂依然撑在她身侧,將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我不回去的!”
田枣偏过头,声音低哑:“李建国,我们这样是错的。”
“哪里错了?”
田枣推开了李建国:“我结婚了!我有家庭,我有孩子,我比你大十岁!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
李建国盯著她的眼睛:“除非你看著我的眼睛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田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明晚九点,北面树林。”
李建国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我”
田枣刚想拒绝,可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明晚,我不一定有时间,我是生活指导员,要巡视个宿舍的,不能离开太久”
李建国没理会田枣的理由:“明晚,我等你!”
说完,他就打开了水房的门,回去了宿舍。
“好霸道!”
她应该拒绝的,应该严厉地制止这种荒唐的行为。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去吧,就这一次。
田枣喃喃自语著。
她本就是一个强势、霸气、雷厉风行的女子,现在遇到了一个比她还霸道的男人,一时间,竟
田枣长吁了一口气,离开水房,继续巡视去了。
翌日,培训基地教室。
开班仪式结束后,学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李建国坐在窗边,目光不时扫向正在整理资料的生活指导员们。
田枣穿著一件藏蓝色的列寧装,头髮一丝不苟地別在耳后,正严肃地和几位女学员说著什么。
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慌乱。
“建国同志!”
和李建国同宿舍的张大彪凑过来:“刚刚听到没,这次培训结束后,表现优秀的可以直接调去市工业局!”
“嗯,听到了!”
李建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反正我是没那种想法,能学到一些东西,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