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雍正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当然,除了年世兰。
“皇上,”
皇后声音温婉,率先打破沉寂:
“丽嫔突发癔症,惊扰宫闱,是臣妾失职。现已将人移至冷宫,着太医好生看顾。只是……她昨夜胡言乱语,恐污圣听,臣妾已下令严禁宫人再议。”
雍正目光如炬,扫过皇后,最终落在年世兰身上:
“华妃,朕听闻,昨夜是你稳住了局面?”
年世兰闻声起身,礼数周全,抬眼时眸中恰如其分地流露出一丝后怕与委屈:
“回皇上,臣妾昨夜正要安寝,忽听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说是丽嫔疯了,直冲莞妹妹的碎玉轩去了!臣妾想着莞常在还病着,哪经得起这般冲撞?心里一急,便顾不得许多,赶紧带人过去了。”
她语速微快,带着惯有的娇嗔说道:
“谁知到了那儿,丽嫔竟是那般模样……披头散发,口里喊着……喊着些不干不净的话,可把臣妾吓坏了!臣妾只怕她伤着人,又怕那些疯话传出去不好,只得赶紧让人堵了她的嘴,先送回宫锁起来再说。皇上,臣妾当时慌了神,处置若有不妥,您可别怪罪臣妾。”
她将“救人”的急切和“受惊”的柔弱表现得淋漓尽致,绝口不提丽嫔言语间对皇后的指涉。
雍正沉吟未语,殿内落针可闻。
这时,一直沉默的敬妃缓声开口:
“皇上,华妃妹妹及时控住场面,避免事态扩大,确是功大于过。丽嫔癔症来得突然,当务之急是安抚六宫,以免人心浮动。”
“罢了。”
帝王的目光在几人面上逡巡片刻,最终淡淡道:“丽嫔既已疯癫,便按宫规处置,非诏不得出冷宫。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四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为这场风波划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一众嫔妃悻悻离散后,在碎玉轩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沈眉庄紧握着甄嬛的手,心有余悸:
“昨日真是吓坏我了!一听闻消息,恨不能立刻过来,又怕人多眼杂,反添麻烦。嬛儿,你可还好?”
“劳姐姐挂心,我没事,虚惊一场。”
甄嬛脸色仍有些苍白,语气却镇定,目光感激地看向沈眉庄,又温和地落在刚刚进门落座的安陵容身上:
“陵容也来了,还带着点心,难为你总记挂着我。”
“眉姐姐的轿辇果然还是比我快些。”
安陵容面带微笑的将带来的食盒轻轻放下,脸上带着怯怯的忧色:
“姐姐平安就好。我……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点心,盼姐姐安神压惊。”
她话语轻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沈眉庄与甄嬛交握的手,指尖暗暗绞紧了帕子。
沈眉庄未察觉安陵容的细微异样,蹙眉低声道:
“事出反常,丽嫔这疯病来得蹊跷。华妃娘娘昨日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嬛儿,她近日待你,似乎格外不同,你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甄嬛想起昨夜年世兰那冰冷的指尖和探究的眼神,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如今称病静养,与人无争,想来华妃娘娘也不会与我为难。倒是姐姐,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更需谨慎。”
她说着,又看向安陵容,温言道:
“还有陵容,你性子柔顺,也要万事当心。”
安陵容忙垂下眼帘,低声道:
“陵容省得,谢姐姐关怀。”
而心中却是一片酸涩:姐姐这话,是对眉庄姐姐的关切多,还是对我的客套多?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传来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皇上驾到——!”